《江南》是汉乐府诗中的一首相和歌。这是一首歌唱江南劳动人民采莲时愉快情景的民歌。此诗前三句点明采莲季节和地点,勾勒出一幅生动的江南景致;后四句以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并列,描述鱼儿嬉戏的情景。全诗格调清新活泼,诗人运用比拟、移情和复沓等手法,营造出江南水上采莲的优美意境。
江南⑴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⑵,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⑶。
⑴江南:《相和歌辞·相和曲》之一。
⑵何:多么。田田:莲叶新鲜碧绿貌。
⑶“鱼戏”四句:形容鱼在荷叶下面往来游动。
江南莲花开,莲花惹人采。莲叶一片绿,仿佛成碧海。鱼儿知戏乐,寻踪觅芳来。
鱼儿畅游莲叶东,鱼儿畅游莲叶西,鱼儿畅游莲叶南,鱼儿畅游莲叶北。
《江南》是产生于汉代的一首采莲歌。关于此诗的创作背景,学界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说是一首情歌,“鱼戏莲叶”有暗喻男女欢爱的意思;也有人说这仅仅是写劳动生活的快乐。
这首采莲曲通过对莲叶和鱼儿的描绘,将它们的欢乐之情充分透露了出来。诗的前三句是主体,后四句只是敷演第三句“鱼戏莲叶间”,起到渲染、烘托的作用。
主体部分的三句,描绘江南采莲风光,实际着重于表现采莲人的快乐。开头“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首先把读者引入一个碧叶鲜丽、小舟穿行的画面。“何田田”流露出感叹、赞美的语气,本身是带有情绪的。虽然没有写人,人已在其中。如此良辰美景,旖旎风光,采莲的人们自然免不了一场嬉闹。何况,采莲的活儿,习惯上总是由年轻的女孩子干的,她们平日拘束得紧,如今似鸟出笼,更兼结伴成群,欣喜活泼,自是如水荡漾。然而诗在这里逗了一逗,却不再写下去,转笔落到“鱼戏莲叶间”。开头两句之后,本该有人的“戏”,作者却将它转嫁为鱼的“戏”。这就是移情的表现。但虽是写鱼,“戏”的情绪却是从上二句流贯而来的。采莲人的情趣自在其中。不过,这里也并不是比喻、象征的手法,“鱼戏”也是实景,是一个完整画面中的一部分。采莲人本是快乐的,看到成群的鱼儿倏忽往来,潜沉浮跃,似乎自己也同鱼一样,轻松活泼,自由自在,无挂无碍。
至此,诗意本已完足。后四句只是将“鱼戏莲叶间”逐一铺展为鱼戏莲叶之东、西、南、北。然而缺此四句,全诗即索然无味。因为诗的功效,主要在于给读者以美的感动。而“鱼戏莲叶间”一句,叙述的意味重于描写,又是孤零零一句,实在无法造成足以感动读者的浓郁气氛,必待于后四句的铺排渲染。这四句诗稚拙而又神奇。第一,它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东、西、南、北一路写下来,却让读者好像眼见到一群鱼儿倏忽往来、轻灵活泼的样子。第二,这种简单的重复,造成了明快的节奏感。因此诗的形象、情绪,不仅通过语言的意义作用呈现出来,而且在语言的节奏中流泻出来。第三,一个简单而完整的旋律,经过歌唱、诵咏,会在人的感觉中形成自我重复,长久地萦回不息。所以,有了这四句,鱼群,也是采莲人的活泼轻快,才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诗人把采莲人的快乐转化为“鱼乐”的时候,这种快乐就脱离了具体的背景和原因,成为一种单纯的、空灵的情绪,达到浑然忘我的境界。作品本身并没有正面描写过一个人物,但从字里行间以及描绘的特定环境,都能引发读者的联想,也可窥见歌者的心态。这种含而不露的艺术手法,非常耐人寻味。
这首诗在乐府分类中属《相和歌辞》,“相和歌”本是两人唱和,或一个唱、众人和的歌曲,故“鱼戏莲叶东”四句,可能为和声。故此诗的前两句可能为男歌者领唱;第三句为众男女合唱;后四句当是男女的分组和唱。如此,则采莲时的情景,更加活泼有趣,因而也更能领会到此歌表现手法的高妙。诗中“东”“西”“南”“北”并列,极易流于呆板,但此歌如此铺排,却显得文情恣肆,极为生动,从而充分体现了歌曲反复咏唱,余味无穷之妙。
唐代吴兢《乐府古题要解》卷上:《江南曲》古词云:“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又云:“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盖美其芳晨丽景,嬉游得时。若梁简文“桂楫晚应旋”,唯歌游戏也。又有《采菱曲》等,疑皆出于此。
明代钟惺、谭元春《古诗归》卷五:钟云:章法奇。
清代沈德潜《古诗源》:奇格。
清代张玉穀《古诗赏析》卷五:此采莲曲也。前三,叙事。不说花,偏说叶,叶尚可爱,花不待言矣。鱼戏叶间,更有以鱼比己意,诗旨已尽。后四,忽接上“间”字,平排衍出东、西、南、北四句,转见古趣。
清代陈沆《诗比兴笺》卷一:笺曰:刺游荡无节,宛邱、东门之旨也。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永叹之。孔子曰:“书之重,词之复,呜呼,不可不察。其中必有美者焉。”是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