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熄》是中国当代作家阎连科于2015年创作的长篇小说。小说以中原大地的“死亡仪式”为发端,展示了道德秩序和价值的大面积崩坏,一直扩展到“日头死掉,时间死掉”的末日奇观。小说藉由叙事结构的安排,对历史时间的扭曲和现实的变形,把小说提升到超越语言的层面。
2016年7月19日,阎连科凭《日熄》荣获第六届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红楼梦奖”的首奖。
小说中的叙述者,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有一点痴呆,村里人称其为“傻念念”,他的小名念念影射《四十二章经》的“念念为善”。李念念家里做着冥店生意,是梦游夜里唯一清醒的人。梦游夜里不断有人死去,需要的花圈多了,冥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李念念家之前靠告密土葬的人家赚钱,在其父亲李天保梦游时,随着他去挨家下跪道歉,清醒的瞬间又死不承认他就是告密者。
李念念的父亲,家做着冥店生意,梦游夜不断有人死去,需要的花圈多了,生意变好。可李念念的娘也不断瞌睡,梦中还在扎花圈,李天保反复让她洗脸醒神、喝茶提神,在街口摆上灶泡茶泡咖啡,挨家挨户地送,试图唤醒梦游者,提醒醒着的人家防盗。李天保在梦游夜变成了救世主一般的人,他年轻时做了亏心事,靠告密土葬的人家赚钱,把良心抛在脑后去赚死人的钱,梦游时却拉着念念挨家下跪道歉,清醒的瞬间又死不承认他就是告密者,说梦话不算话,不能当真。小说的最后,李天保当他意识到日熄的危险之後,怀着还债的心态,毅然发动昏睡中的村民,以利作诱,指挥村民把大量的尸油推到山顶,用自焚点燃了油,燃起熊熊大火,取代日头,终於唤醒梦游中的村民,迎来了新的一天,人间恢复秩序。
小说的全部,就是描写伏牛山脉中的皋田小镇,在酷热辛劳的夏夜,几乎全镇和镇外的人们,都开始了梦游。以此,使各色的人在日光中从不展现的灵魂,在梦游中都尽情的展现。最后,梦游中有几百人都由于各种原因而死去。小说的叙述者,是一个叫李念念的十四岁男孩。他家里的生意是经营一所冥店,当梦游者开始连续不停地死去,冥店的生意就因此更为兴隆。
阎连科少年时期生活在农村,就会经常遇到梦游的事情。每年夏天,特别热,大家收完麦子,都会睡在打麦场上,几乎每年都会有一两个人梦游,梦游的时候,一拍就拍醒了。这不是一个偶然的创作,它到来得非常缓慢。因为试图摆脱历史,试图把握中国人精神上更内在的东西时,阎连科想到了梦游。
阎连科自述这部作品写作过程非常辛苦,修改在十次以上,打印的稿子摞起来比人还高,每一次修改都是加一个情节,或者减一个情节,总体没有推倒重来的过程,每个地方过一段时间都可以完善一点。
阎连科,1958年生,河南省嵩县田湖镇人。1978年入伍,1985年毕业于河南大学政教系,1991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2004年10月,由解放军二炮创作室调任为北京作家协会专业作家。
1978年开始写作,作品有长篇小说《日光流年》、《坚硬如水》、《受活》、《为人民服务》、《风雅颂》、《四书》等七部,小说集《年月日》、《耙耧天歌》等十余部,另有《阎连科文集》五卷。
曾获第一、二届鲁迅文学奖,以《受活》获第三届老舍文学奖,并先后获其他全国、全军性文学奖二十多项,其作品也曾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出版。
《日熄》是一部阎连科用心很深的小说,其中闪烁的批判精神和“国民性”主题,很容易让人想起鲁迅大半个世纪前的相关思考。相比《风雅颂》和《炸裂志》等小说的具体所指(一个指向知识分子的虚伪,一个指向当代中国的发展主义),《日熄》的讽喻对象更广,它把批判的矛头指向人性本能中恶的一面。而且由于这种恶被日常理性秩序所遮掩和压抑,因此也就格外显得触目惊心而难以发掘。小说借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中有关梦的理论,通过讲述皋田镇居民在集体梦游中上演一幕幕烧杀劫掠的闹剧兼悲剧,以此放大人类被现实秩序和日常理性压抑下的人性恶:梦游释放了人的本能,所有在白天想说想做却没能说不敢做的事,在梦游时都敢于实践且无所顾忌。此外,梦游似乎也寄寓着阎连科对人性原罪的自我救赎的期盼。正是借助似醒非醒的梦游,小说主人公李念念的父亲李天保才敢于且极富创造力地拿尸体焚烧后的尸油造出一个“太阳”,以挽救镇民于暗夜之灾并救赎自己,小说的标题“日熄”正是这个意思。
这篇小说的构思称得上“独出心裁”,它用描写梦游的方式达到对人性(确切地说是国民性)恶之本能的批判,既显得别致又让人震惊。但因为极强的理念预设,其在带来鲜明的讽喻色彩的同时,也使这部小说失去了现实基础,就像空中楼阁一般缺乏坚实的支撑。如果说《炸裂志》通过那种“炸裂”式的夸张叙事展开对当代中国现实的批判,其寓言背后仍有现实的真实性作为支撑的话,那么对《日熄》而言,其脱离现实基底的大胆想象,被理念预设不断推动向前,最后只能是天马行空式的为讽喻而讽喻了。不仅小说中的时空背景可以随意被置换(皋田镇发生的事情可以放在中国乃至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小说的讽喻对象“人性本能”也极其宽泛而抽象,人物更是一个个木偶或符号式的存在。且不说尸油之重新利用让人惊悚,小说之昼夜两分的设定也显得极为牵强,似乎只要太阳出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对于这样一种弗洛伊德式的把无意识或本能加以寓言化的做法,德勒兹很早就指出“无意识不提出任何意义的问题,而只关注应用的问题……不表现什么,而只生产”,故而他要求我们警惕那种“把应用与假设的意义关联起来并重新确立一种超验性的非法使用”。显然,这其中的种种悖论,究其根源都与小说背后强烈的讽喻预设不无关系。
讽喻写作当然可以超越日常生活的逻辑,但如果超越现实的目的只是为了表达理念预设,这样的写作与一贯批判的主题先行式的写作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都是以一种以“意念”来进行的写作。“意念”的穿透性往往可以牺牲掉小说的文学气质和效果,而趋向概念化、模式化。这一倾向在《日熄》中非常明显。对“意念”的强调在小说中表现为重气势和氛围的营造,而轻细节和内容的及物性表现,内容的抽象、细节的疏阔和语句的浮华是其最典型的特征。《日熄》中有大量排比式的叠句和叠词,比如:“再从哪儿说起呢……再从这儿说起吧。”“纸扎的童男和童女。黄纸白纸和荆条儿。竹架糊成的金斗和银盆。金山银山和金马与银马。” “人都愿意买丧不买喜,奇奇怪怪的……人都信梦不信真,奇奇怪怪的。”“她靠在墙上睡着了……做冥物她也累得睡着了。”“事情不再一样了……它就不再一样了。”“人都惊住了。人都惊呆了”“出了大事啦……又出了人命啦。”“人都匆忙着。匆匆忙忙的。”本可以用一个简单的句子和词就可以表达清楚的,作者非要用多个句子,或者说把一个词拆成几个词,这样的铺陈虽能增强小说的复沓效果,但若去掉其中的重叠而加以合并,他的小说其实就十分干瘪而空洞了。本来,这只是一个中篇小说的容量,竟被作者敷衍成一部长篇小说,足见阎连科讽喻写作的“炸裂”式倾向。这是阎连科近年来小说的一大特色,其确能营造某种繁复的效果,但若运用到极端,则又可能因文害质:读者往往只能看到语句的繁复和强化的讽喻理念,而看不到或忽略这背后的文学细节和枝叶,而恰恰是后者,才是使得文学成为文学的重要条件。这就是阎连科讽喻写作的双重形象:在极其繁复的修饰背后,他其实又是一个极简主义者。
2016年7月19日,中国内地作家阎连科凭借《日熄》荣获第六届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红楼梦奖”的首奖。
2018年,《日熄》入选美国《柯克斯书评》(Kirkus Reviews)年度最佳翻译小说。2019年1月,《日熄》入选美国《纽约时报》编辑推荐书单。
“红楼梦”文学奖决审委员会主席钟玲:阎连科的《日熄》是一本象征意义深刻的小说。在本质上,它挖掘人性,也讽刺现实。小说的结构完整而严谨……在时间处理更是精准而有创意。《日熄》在对人性深刻的描写上,在对心理层次的处理上,在善与恶的对峙上,写得惊心动魄,是一部富魔幻色彩的、意义深刻的小说。
《柯克斯书评》(Kirkus Reviews):阎连科的《日熄》可与胡安·鲁尔福的《佩德罗·巴拉莫》相提并论,甚至与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相比肩。
《爱尔兰时报》评论家肖恩·休伊特(Seán Hewitt):《日熄》在结构和意象上都充满诗意,是一部勇敢而精湛的小说。该书充满了悲剧的平衡和政治共鸣,巧妙地在不同流派和叙事方式之间转换,探索着历史和记忆的复活方式。
书名 出版时间 出版社 语种 ISBN
日熄 2015年12月 麥田出版公司 繁体中文 9789863442981
The Day the Sun Died 2018年7月 Chatto Windus 英文 9781784741617
The Day the Sun Died 2019年11月 Grove Press 英文 9780802147738
La Mort du soleil 2020年2月 Philippe Picquier 法文 9782809714630
El día que el sol murió 2020年11月 Automática editorial 西班牙文 9788415509448
Il giorno in cui morì il sole 2022年3月 Nottetempo 意大利文 9788874529513
Dzień, w którym umarło słońce 2022年5月 Państwowy Instytut Wydawniczy 波兰语 9.78838E+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