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乐》是我国著名作曲家朱践耳先生1989年创作的一首唢呐协奏曲。同年在第十四届“上海之春”音乐会中成功首演,由青年唢呐演奏家刘英独奏,上海交响乐团协奏。在北京第二届中国艺术节上,由陈燮阳执棒、刘英首演的唢呐协奏曲《天乐》一炮打响,获得音乐界的极高评价。
《天乐》曲风热情豪放、风趣幽默而又兼具含蓄深沉的意蕴,作曲家将民族风韵、现代技巧和时代气派的有机结合,为一向以粗犷奔放著称的唢呐开辟了细腻婉约的新的艺术风格。
简短而气势宏大的乐队序奏后,唢呐极具个性的嘹亮声音喷涌而出,十分具有戏剧性。该曲中,独奏家需使用大、中、小三种唢呐,不同的音区、不同的音色,随着音乐情绪与意境的变化而转换。有专家称,唢呐与交响乐,“水火不容的东西,做出了一锅浓汤”。
这部作品,完全打破了传统唢呐曲曲式和演奏方式。从技术层面来说,《天乐》是大型交响曲结构的乐曲,民间音乐元素采用广博;二是要求演奏者表情含蓄,具有深度;第三是戏剧性、交响性很强。运用十二音无调性手法,频繁转调,大量的变音,技术难度非常大。
关于《天乐》的创作背景,朱践耳说,多年前他听了青年唢呐演奏家刘英的演奏后,十分欣赏,想为他写一首唢呐协奏曲。后来他听说日本作曲家芥川也寸志来上海听刘英演奏后也想写一首唢呐协奏曲,作为一个中国作曲家,朱践耳当然不甘罗他人之后。后来,朱践耳获悉和他交往甚密但又作友好竞争的芥川也寸志尚未写完这部协奏曲就因病去世,而他自己的《天乐》却完稿在即。因而这部作品也寄托了朱践耳对这位异国同仁的纪念和敬意。
《天乐》既为刘英所作,而这位青年演奏家果然也没有辜负朱践耳的希望,为艺术地再现这部作品充分显露了他出色的演奏才华。朱践耳为此还专门赋诗一首赠送刘英:“一声长啸刺破天,鸣吟低回自得乐。惊震京华美名传,人人赞叹皆曰神”。
全诗句头四字为“一鸣惊人”,句尾四字为“天乐传神”。而乐曲之所以题名为“天乐”,其意思并非是“此曲只应天上有”,“天”字取其天然,返璞归真之意,“乐”应理解为以“欣喜愉悦”为基调的多种情态。理解了《天乐》这一标题的意义,就不难从朱践耳这部作品中充分感受到一种自由自在的、尽兴的、诚挚朴实的感情抒发,从而进入各种妙不可言的艺术境界。
《天乐》在乐队奏出的简短引子中开始,圆号吹响了贯穿全曲的主题,像是一个戏曲或吹打曲牌的片段,气息宽广,威武庄严。
紧接着的,是协奏曲的第一部分《大开门》,独奏乐器唢呐登台亮相,贯串主题的旋律性格和音乐形象由土味十足的大唢呐承接并恣意发挥,更加质朴粗矿,更加雄浑豪放,颇有气冲霄汉的气派,听起来像是像是一个戏曲唱腔的“导板”。独奏唢呐的曲牌音乐刚刚收尾,管乐器即以恢宏的气势用相隔小三度的两声部卡农第二次奏出贯串主题。当独奏者再次吹响唢呐的时候,音乐已有雄浑豪放转变为飘逸嘹亮,听起来像是四川山歌,但又夹杂着一些北方唢呐的风味,这种混杂的南腔北调,也是作品的特色之一。
这是一个过渡性的段落,由此引出乐曲的第二部分《摇板》。在管弦乐队八分和十六分音符密集节奏型的烘托下,小唢呐舒疾有致地唱起“摇板”,时而高亢嘹亮,仿佛激动得难以自持,时而飘逸潇洒,似乎在喜悦中独自陶醉。从中,还能听出一些川剧高腔的韵味。主角唢呐唱完“摇板”,配角乐队立即获得发挥的机会,在一次掀起激动得心潮。
然后,织体由稠密转为稀疏,情绪由亢奋转为深沉,由此过渡到乐曲的第三部分《悠板》,唢呐用“箫音”吟奏起一支非常迷人的“夜曲”。它悠缓、宁静、深沉,又不像是“风滑月白,花影婆娑”之类的夜景描绘,唢呐的独自吟唱似乎是一种深沉的内心独白。而乐队的协奏则是夜的氛围,是独白的延伸,是倾诉的呼应。
唢呐吟奏完《悠板》的最后一个长音后,乐队由慢渐快即刻把乐曲推至第四部分《急板》。管弦乐队犹如一股喧闹奔腾的激流,而小唢呐的独奏则像是跳跃在水面上的一串串浪花。蓦然,小唢呐那富有穿透力的一声长呼惊退了乐队的洪流,紧接着是一连串节奏自由的下行模进,开始了协奏曲中独奏乐器常有的华彩乐段。这里,作曲家并不侧重让唢呐在“炫技性”方面大显身手,而是采用现代写作技巧留给唢呐一个充分的自由抒怀的天地。
华彩乐段的末尾,唢呐采用民间传统循环呼吸的技巧,不间断地吹出一个长达一分钟连续半音上行的乐句,并且逐步加强力度,加上乐队即兴式的点缀和助威,使音乐形成高潮,令人惊心动魄。紧接着,乐队第三次奏出贯串主题,三个声部的卡农,气派更加宏伟。
乐曲进入尾声,作曲家也让乐队最后得到一个自由发挥的机会。这时,乐队的无调性变得更加彻底和放纵,只需按照一定的音序,每一个演奏员都可即兴作出各不相同的自由变化,于是庞大的管弦乐队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桀骜不驯、奔腾咆哮。突然,唢呐用一阵清脆的、惟妙惟肖的笑声使野马似的乐队不由得惊疑止步。最后,唢呐极其轻松愉快地奏出一个调性鲜明的乐句,配上京锣一下轻扣,全曲就此终止。乐曲竟在如此震撼人心的强烈对比中结束得那么轻巧幽默,真可说是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