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江行》是唐代文学家柳宗元的诗作。此诗主要写江行所见岭南景物,于写景中寓含无限忧愁。全诗借岭南的特异风物象迹、蛟涎、射工、飓母等意象曲折地反映出当地荒凉落后的自然环境,也是运用象征手法含蓄地抒发了自己被贬后险恶的政治环境。
岭南江行⑴
瘴江南去入云烟⑵,望尽黄茆是海边⑶。
山腹雨晴添象迹⑷,潭心日暖长蛟涎⑸。
射工巧伺游人影⑹,飓母偏惊旅客船⑺。
从此忧来非一事,岂容华发待流年⑻。
⑴岭南:指五岭以南的地区,即今广东、广西一带。柳州唐时属岭南东道。江:当指桂江。
⑵瘴(zhàng)江:古时认为岭南地区多有瘴疠之气,因而称这里的江河为瘴江。云烟:云雾,烟雾。
⑶黄茆(máo):即黄茅,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植物。
⑷山腹:山腰。象迹:大象的踪迹。一说比喻白云形状。
⑸潭心:水潭中心。蛟涎:蛟龙的口液。这里指水蛭。
⑹伺:窥伺。射工:即蜮,古代相传有一种能含沙射影的动物。
⑺飓母:飓风来临前天空出现的一种云气,形似虹霓。亦用以指飓风。唐李肇《唐国史补》卷下:“飓风将至,则多虹蜺,名曰飓母。”
⑻华(huā)发:花白的头发。流年:如水般流逝的光阴、年华。
江水南去隐入那茫茫云烟,遍地黄茅的尽头便是海边。
雨过天晴山腰间大象出没,阳光灼热潭水里水蛭浮现。
射工阴险地窥伺行人身影,飓母不时地惊扰旅客舟船。
从今后忧虑之事何止一桩,哪容我衰老之身再挨几年!
《岭南江行》作于唐宪宗元和十年(815)柳宗元进入今广西以后赴任柳州刺史的旅途之中。当时作者因谗被贬柳州,溯湘江进入岭南,继续乘船经灵渠下漓水,而后经桂江、浔江到达柳州刺史任所。此诗当在桂州赴柳州途中作。
柳宗元(773—819),唐代文学家、哲学家。字子厚。河东解(今山西省运城县解州镇),世称柳河东。贞元进士,授校书郎,调蓝田尉,升监察御史里行。因参与王叔文集团,被贬为永州司马。后迁柳州刺史,故又称柳柳州。与韩愈共同倡导古文运动,同被列入“唐宋八大家”,并称“韩柳”。散文峭拔矫健,说理透彻。山水游记多有寄托,尤为有名。寓言笔锋犀利,诗风清峭幽远。有《河东先生集》。
此诗写出了岭南的特异风物瘴江、黄茆、象迹、蛟涎、射工、飓母,曲折地反映出当地荒凉落后的自然环境,同时运用象征手法含蓄地抒发了自己被贬后政治环境的险恶,发出了“从此忧来非一事,岂容华发待流年”的感慨,蕴含着对未来的忧虑之情,表示不能坐待时光的流逝,要在柳州刺史任内为治理地方有所建树。如果换一个角度,柳宗元描写岭南风物,新异奇特且动人心魄。
诗中“从此忧来非一事,岂容华发待流年”两句与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都提到“华发”,但情感有所不同。从两者相比较可知,此诗意志并不消沉,情感并不低回,作者有欲趁暮年有所奋发之意。
元代范梈:三字栋梁。(《木天禁语》)
明代廖文炳:此叙岭南风物异于中国,寓迁谪之愁也。言瘴江向南,直抵云烟之际,一望皆是海边矣。雨晴则象出,日暖则蛟游,射工之伺影,飓母之惊人,皆南方风物之异者。是以所愁非一端,而华发不待流年耳。(《唐诗鼓吹注解》)
清代朱三锡《东喦草堂评订唐诗鼓吹》卷一:写地,言瘴江、海外,一望云烟也。三、四写景,岭南山水皆在所望之中矣。五、六写物,即七之“忧非一事也。极官景物之异,以见所居之非地耳。
清代汪森:中四语极写柳州风土之恶,故结语以“从此忧来”作收。(《韩柳诗选》)
清代查慎行:律诗掇拾碎细,品格便不能高,若入老杜手,别有熔铸炉鞲之妙,岂背屑屑为此?虚谷谓柳州五章比杜尤工一言,以为不知览者,母为所惑可也。(《初白庵诗评》)
清代沈德潜:中二联俱写风土之异,不分浅深。(《唐诗别裁》)
清代薛雪:诗有通首贯看者,不可拘泥一偏。如柳河东《岭南郊行》一首之中,瘴江、黄茆、侮边、象迹、蛟涎、射工、飓母,重见叠出,岂复成诗?殊不知第七句云:“从此忧来非一事。”以见谪居之所,如是种种,非复人境,遂不觉其重见叠出,反若必应如此之重见叠出者也。(《一瓢诗话》)
清代纪昀:虽亦写眼前现景,而较元、白所叙风上,有仙凡之别,此由骨韵之不同。五、六旧说借比小人,殊穿凿。(《瀛奎律髓汇评》)
清代许印芳:五、六果有忧谗畏讥之意,旧说不为穿凿。(《瀛奎律髓汇评》)
清末俞陛云:“山腹雨睛添象迹,潭心日暖长蛟凝”,柳州谪官以后诸诗,多纪岭南殊俗,此联与“射工巧伺游人影,飓母偏惊旅客船”句,纪其风物之异也。《寄友》诗云:“林邑东回山似戟,舸南下水如汤”,纪山川之异也。《峒氓》诗云:“青箬裹盐归峒客,绿荷包饭趁人。鹅毛御腊缝山闌,鸡骨占年拜水神。”纪俗尚之异也。就见闻所及,语意既新,复工对仗,非亲历者不能道之。(《诗境浅说丁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