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克勒凡和于洛男爵是儿女亲家。克勒凡原先是个花粉商人,现在是百万富翁、民团上尉。这是个中等身材的胖子,红润油光的肤色,有着“显而易见的笨重的举动,象出生证一样藏不了秘密。”他把女儿赛莱斯丁纳许配给了于洛男爵的儿子维多冷律师。这位老花粉商和于洛一样是个花天酒地的好色之徒。他在妻子死了之后,培养了一个犹太歌女玉才华,并把她变成自己的情妇。于洛男爵也姘上了年青的女戏子贞妮·凯婷。他们常在一起寻欢作乐。后来,于洛男爵把玉才华偷上了。克勒凡认为于洛破坏了他的幸福。要寻于洛妻子进行报复。他公开而无耻地对亲家母说:“于洛老头既然把他的女人丢在一边,她对于我倒象手套一样合适”。
于洛男爵的妻子阿特丽纳·斐希,出身于农家。一七九九年,她父亲、伯、叔三兄弟均在于洛男爵属下当兵。那时,阿特丽纳十六岁,出落得十分标致。她有着“金黄头发,王后般的身段,雍容华贵的气派,轮廓庄严的侧影,素淡的乡村情调”。于洛男爵一眼看中了她,把她娶为妻室。他们夫妇过了十二年幸福的生活。后来,于洛男爵放荡起来,把妻子扔在一边。阿特丽纳忠于自己的操守,并且一味地宽容和体谅自己的丈夫。由于于洛常年在外挥霍,使家庭濒于破产的境地。克勒凡提出只要阿特丽纳答应和他相好,他可以送给她三十万法郎,以挽救其家庭的破灭;同时,他还可以促成她女儿奥当斯和参议官勒巴的婚事。阿特丽纳严词加以拒绝,克勒凡悻悻而去。
阿特丽纳的堂妹李斯贝德·斐希(即贝姨)是她大伯的女儿,比她小五岁。这是个丑姑娘,四十多岁尚未出阁,“大簇的浓眉毛虬结在一块,粗大的长胳膊,又肥又厚的脚,长长的猴子脸上有几颗肉疱”。她生性好嫉妒,抱怨堂姊交了好运道。一八○九年,心地善良的阿特丽纳把她从农村接到巴黎,让她学刺绣识字,老姑娘也立志要为自己挣一份家业。她在于洛夫妇照顾下,在巴黎生活了二十几年。在这期间,她谈过五次亲事均遭失败。
一八三三年,贝姨拯救了一个开煤气自杀的青年文赛斯拉·史丹卜克。他是一个从波兰逃到巴黎的政治犯。贝姨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供养他。文赛斯拉擅长雕塑,她便鼓励他创作,并把他关在房子里,与外界杜绝交往。她对他的管束“象母亲一般温柔,妻子一般嫉妒,泼妇一般暴戾”。文赛斯拉始终把贝姨当作恩人,而没有猜到贝姨却要把他变作情人(她比他大十五岁)。有一次,贝姨把一颗文赛斯拉刻的镶银印章给外甥女奥当斯看,并吐露出她的秘密。奥当斯很欣赏这颗印章,并产生了要一睹贝姨未来爱人的念头。
于洛男爵在共和政府时代当过后勤司令兼军法官,现任陆军部署长兼参议官。他的哥哥是有名的于洛将军,一七九九年,平定过朱安党的叛乱。一八○九年战役后,被拿破仑册封为福士汉伯爵,是个正直的爱国老人。于洛男爵身材高大,装束气度纯粹是国会派、拿破仑派。他气色旺盛,六十几岁,并不显得老态。但他“一看见漂亮女人就眉飞色舞,对所有的美女,哪怕在街上偶然碰到而永远不会再见的,都要笑盈盈的做一个媚眼。”他姘上玉才华后,被这位贪心的女人刮去了十万法郎。后来,玉才华和一个大财主埃罗维公爵好上了,扔下了男爵。一天,于洛男爵送贝姨回家。在她住处遇见了一个矮小、苗条、漂亮而又时髦的女子。经打听原来是他的部属玛奈弗的妻子、已故元帅蒙高南的私生女儿,名叫华莱丽·福丁。
华莱丽懒得象猫一样,在她心目中“人生应当整个儿是享受,而享受又要不费一点儿事”。于洛通过贝姨的关系和这个荡妇勾搭上了。并瞒着妻子在华诺街布置了一个富丽堂皇的新住宅,还答应把华莱丽的丈夫提升为副科长。
与此同时,奥当斯在古董店遇见了文赛斯拉。这对年青人一见钟情。奥当斯要父亲撮合他们的关系。于洛男爵正没有钱给女儿作陪嫁,他同意了。他把文赛斯拉的艺术作品卖给上流社会的官员,于是,文赛斯拉身价百倍,成为巴黎轰动一时的人物。陆军部还把蒙高南元帅的塑像工程交给他去完成。这样,文赛斯拉便背着贝姨偷偷出入于洛家了。
华莱丽无意间把这事告诉给贝姨。贝姨见外甥女奥当斯抢走了她的爱人,妒性大发。她通过法庭逼文赛斯拉还债(他欠贝姨三千二百法郎伙食帐),文赛斯拉还不起,便被法庭关进了监狱。接着,贝姨又骗于洛一家说,文赛斯拉得到沙皇的赦免,已返回波兰去了。贝姨的主策是:若文赛斯拉被关进监狱,他和奥当斯的亲事便没有成功的希望,将来文赛斯拉还在她的掌握之中。可是,文赛斯拉得到同行艺术家史底蔓等人资助,替他还清了欠帐,从狱中释放出来。于是,奥当斯便和文赛斯拉正式结婚了。
贝姨哑巴吃黄连,只好暗暗叫苦。但她表面装得不动声色,暗中则下定决心,要对于洛一家施行报复。首先,她把于洛男爵的新姘妇华莱丽的住址告诉给克勒凡。于是克勒凡便象男爵抢夺他的情人玉才华那样,把华莱丽抢到手,暗中和她往来。接着,贝姨和华莱丽结成知交,并让华莱丽参与她的复仇计划。在三年间,“李斯贝德管思想,冯奈弗太太管执行。冯奈弗太太是一把刀,李斯贝得是操刀的手。”华莱丽比玉才华更贪得无厌,她刮掉于洛男爵二十万法郎。不仅使他倾家荡产,而且使他干出了贪污公款,克扣军粮的丑事。同时,还让于洛的妻子过着弃妇的生活。贝姨把这种“仇恨满足的快意”当作是“心灵最痛快最酣畅的享受”。
正当华莱丽和于洛男爵及克勒凡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的时候,她原先的一个情人亨利·蒙丹士来到了。这是个巴西男爵,有着棕黑色的皮肤,就象舞台上的奥赛罗一样,阴沉的气息令人可怕。三年前,华莱丽和他勾搭上了,他答应娶她,并回转美洲去变卖家产。亨利的出现,使于洛和克勒凡都很紧张。狡猾的华莱丽却瞒过了他们,称亨利是她的表哥。暗中她仍答应嫁给亨利,条件是要等她丈夫冯奈弗死了以后,冯奈弗患有疾病,活不了五年了。另外,她又对贝姨说:“这黑炭来得太早了一点!没有替你报奥当斯的仇,我决不甘心。”贝姨则给华莱丽出主意说,她应当先嫁给克勒凡,因为他更有钱,象克勒凡那样的荒唐,也活不了十年了。他死后,再嫁年轻的亨利。到那时,华莱丽自己才三十三岁。华莱丽同意了。
于是,贝姨便乘文赛斯拉结婚后,经济上拮据,艺术上不长进,引诱他向华莱丽借钱。结果文赛斯拉上当了,他和华莱丽姘上了。奥当斯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华莱丽怀孕了。她分别给于洛男爵、克勒凡、文赛斯拉、亨利四个情人报喜,都说成是他们的亲骨肉,从中骗取爱宠。她的丈夫冯奈弗是个猥琐、卑劣的小人。由于于洛男爵没有及时把他提升为科长,一天,他用手枪把男爵从家里赶出去了。然后,他又和妻子串通,玩了一套捉奸的把戏。男爵怕上法庭,只好去求见陆军部长维森堡元帅,把冯奈弗提升为科长。
贝姨报复了奥当斯,她最后的计划便要做鳏居的于洛将军(现已提升为元帅)的夫人了。她说:“我没有当上元帅夫人,就算不得报仇。”于是,她表面上和华莱丽闹翻,在堂姊和外甥女面前大骂华莱丽是娼妇,把于洛男爵和文赛斯拉的堕落怪罪到华莱丽的头上。同时,她又以体贴和挽救于洛一家破落为名,要堂姊和于洛男爵说服老将军娶她为妻室。于洛一家相信贝姨,未识破她的两面三刀的诡计。果真,他们去说服了于洛元帅。不久后,便由教堂发布了老元帅和贝姨的婚约。
可是正在这时,于洛男爵贪污公款,克扣军粮的案件暴露。他派往阿尔及利亚的叔岳斐希已被法庭扣押了。于洛如果能在短期内支付二十万法郎的赔款,便能使斐希获释。然而男爵已经一贫如洗了。阿特丽纳为了拯救叔叔,准备作出自我牺牲。她叫来了克勒凡,要他马上支付二十万法郎的款子,她可以做他的情妇。克勒凡经过了一番犹豫,答应了。可是他去兑款时,被华莱丽拦住了。她以未来妻子的名义,对他软拖硬压,使克勒凡打消了付款的念头。
于洛元帅是个共和主义者,一个正直、爱国的老军人。已经七十二岁了。他由于双耳失聪,对弟弟在外为非作歹的事,全然不知道。一次,他去拜访老朋友--陆军部长时,才知道男爵犯了贪污公款的罪。他认为这对军人是莫大的耻辱。他愤愤地对阿特丽纳说,于洛男爵“把真正共和党人的爱国、爱家庭、爱穷人,我拚命灌输给他的情感,丢得干干净净,简直是妖魔,是禽兽!”他把自己的多年的积蓄拿出来,凑足了二十万法郎偿还给国库,然后,他开枪自杀了。斐希叔叔为了挽回于洛男爵的名誉,使法庭找不到对质,也在阿尔及利亚自杀了。这样一来,贝姨的结婚美梦便成泡影了。但她嫉妒的火花并未熄灭。
于洛男爵欠高利贷者伏维奈一笔债,到期无法偿还。他决定暂时躲起来。他厚着脸皮去找歌女玉才华,要求把他窝藏在她的公馆里。玉才华看到这个穷途落魄的老情人,顿起恻隐之心,答应借一万法郎给他。并把一个十六岁的刺绣小姑娘皮茹介绍给他。她说:“你少不了女人。有了女人,什么苦都忘掉了。”于是,于洛瞒着妻子,改名为都尔老头,由小皮茹出面在巴黎开了一个绣作铺。他伴着她生活了一个时期。后来,于洛被光棍夏尔登的妹子埃洛蒂迷住了,便扔下小皮茹和埃洛蒂鬼混。由于缺钱,他三番两次向贝姨借款,贝姨为了达到使男爵不回到堂姊身边的目的私下借钱给他。不久,于洛又迷上了小姑娘阿太拉·于第西。于是他又改名为多兰克老头,住在一家阁楼上替人书写文字过日子。由于第西朝夕伴随着他。
陆军部长维森堡元帅在老友于洛元帅死前,答应照顾其贤德的弟媳,他把二十万法郎转交给阿特丽纳,使她理清了于洛的债务。她自己也被照顾在一个慈善机关做事。她一直在打听丈夫的下落。贝姨明明知道,却不告诉她。她要“把阿特丽纳的流泪当做享受”。
于洛的儿子维多冷为了岳父克勒凡的财产不旁落,向华莱丽施行报复。他收买了黑帮圣·哀斯丹佛太太,暗中挑唆亨利和华莱丽反目,让亨利当场抓住华莱丽和文赛斯拉的奸情。于是,这位好嫉妒的奥赛罗,便把一种会糜烂的毒药,给新婚的克勒凡和华莱丽吃了,使他们双双毙命。这样维多冷夫妇便获得了克勒凡的百万家产。华莱丽在临死前,由于经受不了全身糜烂的痛苦,她悔罪了。她要贝姨放弃复仇的计划,并把自己三十万法郎的存款赠给了于洛。阿特丽纳在巴黎居民中进行调查活动,她极力主张把私婚变成合法的婚姻。一天她调查到一个十五岁的姑娘阿太拉·于第西和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同居。阿特丽纳要阿太拉带她去见这个老头。见面后,才知道这老头便是自己的丈夫于洛男爵。于是,她把丈夫接回家,让他和家人团聚。文赛斯拉流落街头,也被维多冷接回家,奥当斯也和他和解了。贝姨看到经她拆散了十几年的家庭,现在又团圆了。她经受不起这种刺激,病倒了。但她咬紧牙关,对自己的报复阴谋始终不泄露一个字。于洛一家也始终把她当作“庇护家庭的好天使”。在她死时,全家都进行了沉痛的哀悼。
不堪救药的于洛男爵回家后,又爱上了一个丑陋的女仆,他答应她将来可以做男爵夫人,因为他的“妻子活不了多久了”。阿特丽纳听到丈夫这句没良心的话,悲伤绝望地死了。
创作背景
作家动笔于1846年8月,1846年10月8日至12月3日在《宪政报》上连载,1846与1847年之交修订编辑成书。1848年收入《人间喜剧》初版第十七卷。而作品主要情节的起止年代是1838年7月至1846年2月。因此,可以说作家新写的是刚刚过去的,甚至是尚未完全过去的生活。
这段时期,属七月王朝后半期,是社会弊端日益显露的时期。马克思曾作过这样的概括:“在一切地方,上至宫廷,下至低级的咖啡馆,到处都是一样卖淫,一样无耻欺诈,一样贪图不靠生产而靠巧骗他人财产来发财致富。正是在资产阶级社会的上层,不健康的和不道德的欲望以毫无节制的、甚至每一步都和资产阶级法律相抵触的形式表现出来,在这种形式下,投机得来的财富自然要寻求满足,于是享乐变成淫荡,金钱、污秽和鲜血就汇为一流了。”马克思从腐败的现实中探寻1848年二月革命和六月革命的根由。巴尔扎克对革命不感兴趣,甚至颇有抵触,但他却以史家的真诚和艺术家的敏感,勾勒出这幅荒唐绝伦的图画,仿佛也预示了现存秩序的难以为继。
人物介绍
于洛男爵
小说中的于洛男爵有高贵的社会地位,五十多岁的他依旧端庄优雅、高大俊朗,妻子阿特丽纳美貌而贤惠,为他生有一男一女,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显赫的身份和美满的家庭,男爵本可以安享天伦之乐.然而婚后十余年,他却放纵情欲。甚至“为了女人连出卖国家都肯”,彻底地沦落使他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家庭被糟蹋得支离破碎。先是他背着妻子先后收养了两个交际花,被抛弃后与手下部署玛纳弗的大太瓦莱丽勾搭上,为讨欢心,男爵心甘情愿地为这些杨花水性、放荡风流的女人献上大量财富,以至于家庭拮据,没钱为女儿陪嫁。家产几近干涸,他就贪污公款,逼死了叔岳·斐希和正直廉洁的哥哥于洛元帅,自己也身败名裂、四处躲债。悲惨的际遇并未使男爵摆脱色欲的侵蚀,花甲有余的他化名躲进贫民窟期间,先后与多个穷女孩饼居,被儿子千辛万苦带回家团聚后仍恶习难改,不雇自己耄耋之年和妻子重病,又和丑陋的厨娘私通,并承诺一旦太太死了,愿意让她做新的男爵夫人。此时的男爵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的所作所为终究害死了忠贞不贰的妻子。
文中描写阿特丽纳弥留之际有这么一段话:“于是大家看到死人眼中滴出一些眼泪,那是极少有的事。淫恶的残酷,把天使的耐心打败了”读至于此总不免心酸,善良到近乎完美的阿特丽纳被扼杀了,而男爵也如愿以偿地和胖厨娘结了婚。
贝姨
《贝姨》中的女主人公贝特丽丝·斐希是个丑姑娘,小说中对这个人物肖像的描写是“大簇的浓眉毛纠结在一块,粗大的长胳膊,又肥又厚的脚,长长的猴子脸上有几处肉疤”。因为是个丑姑娘,且生在农村,家境不好,四十多岁尚未出阁。容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人生重要的资本.特别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中,女人的容貌常常可以在其缔结婚姻的过程中,成为决定其尊贵与卑贱的筹码,而贝姨却不拥有这样的资本,这一与生俱来的缺陷为贝姨嫉妒心理的产生埋下了伏笔。
引发贝姨嫉妒心理的是有恩于她的堂姬阿特丽纳·斐希。小说中对这一人物的美貌是这样描写的:她是那种十全十美,动人心弦的美人,她有最宝贵的天赋;体面,高雅,妩媚,细腻.大方,与众不同的皮肤,调匀得特别美好的皮色……象天生的后妃一般,具备完美的优点,简直是倾国倾城的人品,上帝传给夏娃的那种金黄头发.皇后般的身段,雍容华贵的气泥,轮廓庄严的侧影,会教路上所有的男子凝目注视,象鉴赏家遇到一幅拉斐尔作品那样悠然神往。后勤司令一见阿特丽纳·斐希小姐,便在法定期满之后立刻把她娶了过去。美丽的阿特丽纳,从农村的泥淖中平步青云,升进了帝王宫廷的天堂。那时后勤司令是一军中最能干、最诚实、最活跃的一个,封了男爵,被拿破仑皇帝召入中枢服务,编人帝国禁卫军。
贝姨与堂姐间从容貌到身份都形成了天然的反差。虽然都是农村中的穷人,同一个血统,但堂姐貌若天仙,通过美貌缔结了高贵的婚姻;而贝姨则丑陋粗鄙,无人愿要。如此的人身不公平刺激着贝姨强烈的嫉妒心理。
作品鉴赏
作品主题
作家把《贝姨》和《邦斯舅舅》同列于《穷亲戚》的总题之下,而“穷亲戚”却是贫富分化的社会中的受害者,巴尔扎克对之寄予了深切的同情。“老音乐家(指邦斯舅舅)是穷亲戚,心地善良,受到不公正的重压;贝姨是穷亲戚,生活在三四个家庭之间,受到不公正的重压;一心要为她的痛苦复仇。”由遭受“不公的重压”而生嫉妒之心,由嫉妒而不择手段地报复,这就是贯穿贝姨这一形象的线索。人们难以用行为的卑劣可鄙去否定其动机的合情合理,也难以用动机的情有可原来肯定其行为的刁钻狠毒。形象的底色就是驳杂微妙的。 不仅如此。在作家笔下,贝姨还是一个处于“野蛮人”和“文明人”,或者说是“乡下人”和“巴黎人”交叉点上的人物。作为“野蛮人”或“乡下人”,她贫困、勤劳、憎恨人间的不平等,具有充沛的精力和顽强的意志,同时,她又丑陋、自私、隘、愚钝、凶狠、残忍。来到巴黎,在受到“京城的影响”,“知道了法律、认识了社会”之后,她开始用理智抑制情欲,以“文明”驾驭“愚昧”,形成了更为繁复的色彩。一方面,贝姨对不平等的感受更加强烈了,因而复仇意识也更加强化,嫉妒激愤之中,似乎已包含着某种反叛的因素。另一方面,巴黎又以它的“文明”腐蚀着“这个乡下人的本性”,使她变得工于心计,藏巧于拙,于不动声色中把阿黛莉娜一家搅得鸡犬不宁,分崩离析。经过“文明”修饰的“野蛮”,显示了更加恐怖的力量。 如果我们不执拗于简单化地界定人物的正反面或规范其阶级属性的话,那么,我们就不难通过贝姨的形象看到作家对社会堕落的深刻揭露。社会的不公正在制造着愤懑、叛逆,也在制造着畸形、变态;社会的腐败既侵蚀着于洛式的贵族,也侵蚀着贝姨一类的穷人。在对立的两极背后,同样可以透视到社会的深重罪恶。贝姨在千方百计戕害对手的同时,也使自己陷进了肮脏的泥潭,毒化了自我的灵魂,直至毁灭了自己的生命。巴黎时期的贝姨,嫉妒之火中已包含着对金钱、权势、虚荣的渴望。她是社会不公正的受害者,又以并不公正的手段来对付社会。
在小说《贝姨》中,贝姨是决定故事全部情节线索和主要人物命运的人物,巴尔扎克将贝姨的嫉妒心理作为动因,刻画了贝姨这祥一个在根不如人的被压抑心理状态下痛苦挣扎,几近于终其一生的实施着疯狂的报复行为,直至终老也没有获得自己的爱人和家庭的悲剧式人物。可以说,在《贝姨》这部小说中,从贝姨这个人物的出场到谢幕,始终被嫉妒之心噬咬着。而且,她对嫉妒对象从心理上的不平衡放纵到行为上的极尽报复,是一个内心比外貌更丑陋的人物。社会文明的残缺必将带给人的个性的残缺,本来就抱有看命运对自己不公平心理的贝姨得不到来自社会的心理调适,反而被巴黎的“腐蚀着”这个乡下人的本性。使得她的嫉妒心理更强烈,以至于在报复的方式方法上变得工于心计。于不动声色中把堂咀一家搅得鸡犬不宁,分崩离析。进而通过贝姨这个形象,将经过“文明”修饰的嫉妒导致的报复行为显示得更加恐怖和罪恶。
艺术特色
于洛男爵显然已被塑造成了一个淫欲的化身,一个没有私情就过不了日子的偏执狂。辉煌的名誉和亢盈的财富本不该成为于洛选择堕落的理由,但放纵情感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一看见漂亮女人就眉飞色舞,对所有的美女,哪怕在街上偶然碰到而永远不会再见的,都要笑盈盈的做一个媚眼”,一副风流卑贱、寡廉鲜耻的面孔跃然纸上,他对女人的痴情超乎了理智,哪怕身体被消磨得只剩一残副骸,即使家庭败落和亲人死亡也无法使他觉悟。其实,男爵并非没有反省过自己的荒唐举动,他曾多次在家人面前忏悔,真心祈求原谅,但一转身。他又倒在了女人的温床上,承诺早被抛到九赏云外。病态的传感、扭曲的本性被色欲操纵,男爵表现出来的种种异乎常态的荒诞行径令人发指。与高老头、葛朗台、高布赛克等迷恋于金钱或某种物质相比,男爵显然并不是渴求金钱财富,相反,恰恰优越的生活没有使他安宁,是对欲望的纵容让他沦为一个只有兽性的怪物。
在探讨旧时资本主义世界里的人性问题时,都会认为金钱是万恶之源,是使人格异化的罪魁祸首,晚年的巴尔扎克在《贝姨》中所塑造的于洛男爵则进—步深入地剖析了在那个物质财富发达但理性缺失的社会里,对金钱的崇拜仅仅是一种欲望的表现形式,人在诱惑面前的屈服才是罪恶的本源,被“物化”后的人性会迅速地衰退,野性的欲望会极度膨胀。在作者眼中,于洛男爵是个野蛮人,因为“野蛮人只有情感”,“所以野蛮人的脑子里可以说没有多少印象存在,他把自己整个儿交给一时的情感支配。”作者对这种情欲偏执的描写所流露出的对那个时代人性的分析,相较之前其他偏执狂形象无疑会更深入意图也有所不同。
贝姨也是一个“野蛮人”性格的人物,欺骗是她的绝活。由于对阿特丽纳的美貌、从小受到的优待以及成为男爵夫人的嫉妒,让她生性内心就对堂姐怀有强烈的仇恨。可以说,贝姨产生妒忌的主体原因来自爱的缺失以及被压抑的女性情感,当得知自己收养的爱恋着的文赛拉斯与甥女私订终身时,贝姨最后一根人性的支柱倒塌了,开始了她不择手段的报复。她积极创造机会和帮助男爵寻花问柳,让他既冷落家人又倾家荡产,在破坏他们家庭过程中享受报复的快乐,而男爵却一直把贝姨当做可以信赖的人,在她帮助下与情妇接触,自己在贫民窟躲债和收养少女时,又得到了贝姨的资助。还打算撮合于洛元帅和贝姨的婚姻。这两个迥然不同的偏执狂显然并没有因为个性上的差异产生矛盾,反而在相互利用中各自的欲望都得到满足,他们形成的这种趋于租定的“合作”成为了小说惰节发展的推动剂。当然,他们最终都走向了不同程度的毁灭。
巴尔扎克对于洛男爵这个形象的态度是复杂的,在极力鞭挞男爵不节制放纵猜欲的同时,语言中也夹杂了对他的惋惜和同情。男爵的堕落并非完全源于自身因素而是在十月王朝淫荡罪恶风气下的牺牲品。于洛的命运,反映的是第一帝国时期盛极一时的资产阶级新贵族的命运。地位和财富昙花一现的辉煌再加上十八世纪风沉思想传统的影响,男爵穷奢极欲的后果也似乎成为了一种必然,在那个时代,“于洛男爵”不胜枚举。然而不仅如此,上流杜会的不良习气显然已经玷污了像贝姨这样的下层劳动百姓,严重的贫富对立所引发的种种不理智反抗也使得他们道德沦丧且过分地追求满足,整个社会人性趋恶势力之大令人咋舌惊心。
作品影响
《贝姨》中于洛男爵承载了晚年巴尔扎克太多关于人性的反思,他的塑造除了具备《人间喜剧》中其他偏执狂形象的共性之外,拥有自身的深层意义,是作者批判现实主义创作达到新高度的重要标志。
作者简介
巴尔扎克(Honorede Balzac,1799~1850)19世纪法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欧洲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和杰出代表。一生创作96部长、中、短篇小说和随笔,总名为《人间喜剧》。其中代表作为《欧叶妮·格朗台》、《高老头》。100多年来,他的作品传遍了全世界,对世界文学的发展和人类进步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马克思、恩格斯称赞他“是超群的小说家”、“现实主义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