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评话是浙江著名的传统曲艺曲种之一,是一种用通俗语言评说历史的曲艺形式,形成、盛行于清代中叶。但就其渊源来说,可以追溯到南宋年间。南宋钱塘人吴自牧撰的《梦粱录》中记载:“计史书者,谓讲说《通鉴》和汉唐历代书史文传、兴废争战之事,有戴书生、周进士、张小娘子、宋小娘子、邱机山、徐宣教等。又有王六大夫,原系御前供话,为幕士请给,讲诸史俱通。“据说王六大夫是首先向宋孝宗说岳飞故事的人,因此评话艺人公认他为《岳传》的最早作者。清朝中叶以后,杭州评话有很大发展,与“杭曲”、“杭州滩簧”、“杭州评词”合称“杭州四大曲种”。光绪年间,在杭艺人多达200余人。民国初年,有行会组织“评话社”,曾一度占领杭州主要书场、茶楼,影响颇大。
民初,著名杭州评话艺人苏瀛洲在“评话社”的基础上成立“评话温古社”,推选王椿镛为社长,社员达百余人。当时,号称杭州评话“三鼎甲”的陈鉴春、王椿镛、童子祥,及后来师承陈鉴春的陈俊芳和师承殷宝霖的李伟清等著名杭州评话演员,又发展了蔡永嘉的传统,形成了杭州评话以说、评、演为主的艺术特色。
清末的杭州评话艺人把说大书视为“木铎遗风”。据杭州评话著名演员李伟清回忆,1954年他曾几次见过一块纪念评话社的石碑,上书“木铎遗风”四个大字,下面署名为国学生王春乔。题写时间大约在清道光年间。“木铎”即木质的铃,用以比喻宣扬教化的人。杭州评话艺人把说书看做是木铎遗风,是宣扬教化人的崇高职业。不然,像王春乔等这样的文化人,是不会参加说书这一行业的。说书的艺人,由于平时严格要求自己为人师表,因此深得人们的广泛尊重。据老艺人回忆,群众往往以说书人的所说来评论人间是非,或“请木铎老人出来评评道理”。当时的说书人到处受群众的欢迎,“千里不带柴和米,点灯不带灯和油”,“出布告,还不如大书先生的一句话”。另外,清代的杭州府台,把说书人看成是宣扬教化的人而给予爱护。据李伟清等人回忆,他们曾见过清道光年间的一张杭州府告示,大意是不能闹事影响书场,如果有人闹事影响书场,则责令地保负责把闹事者抓起来,关到班房中去。杭州评话艺人,也敢于抨击时事。如解放前陈俊芳在杭州说书时,针对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的现实,把著名的“山外青山楼外楼”一首诗即兴改为:“山外青山愁外愁,西湖自杀几时休,涨风吹得游人瘦,只把杭州作冥州。”他受到听众的欢迎,却遭到国民党省党部的传训。由于杭州评话艺人长期以高台教化作为宗旨,因此,其书目内涵比较丰富(艺人称之为有“肉子”)。其传统说书风格总的来说亦比较严肃,不以噱头取悦听众,而主要依靠语言艺术、恰当的表演和结合讲评以及穿插一些与杭州有关的民间传说,达到塑造人物、吸引听众的目的。蔡永嘉不以衣冠和名气吸引听众,全凭说表艺术,得到广大听众赏识。
“三鼎甲”之一的陈鉴春强调说书要做到六要:①要熟悉书路、书性,在“透”字上下功夫。②要分析书理,做到胸有成竹,这样说时才不会“豁边”。③要安排好“关系”,避免雷同。如二气周瑜以第一人称的表为主,三气周瑜时则以第三人称的白为主,这样才不会重复。④要卖足“关子”,如赵子龙跌入陷坑,一般艺人说到此收场,但他却要说到赵子龙跃出陷坑为止。那曹兵为何不用乱箭射杀子龙呢?因为曹操说过要活子龙,不要死赵云,故赵子龙才能顺利跃出陷坑。那末曹操为什么要说这话呢?且听明天分解。陈鉴春称这样的关子为卖足关子。⑤要出力讨好。理清书路后,慢慢地评说,即所谓“一说二表三交代”。并以“山赋”、“城赋”、“街景赋”、“刀赋”“枪赋”、“锤赋”、“战场赋”等等“赋赞”,描写景物,渲染气氛,烘托人物。讲到每段结尾的“数口”时,则以伶俐的口齿,如快刀劈竹一般地说下去,一气呵成。⑥要扬长避短。说书要以说、评为主,不是做戏,不以演为主,表演在说书中只要点到为止,不可过份。如果自己噱头、口技、乡谈(方言)不好的,就不要烂放,要避己之短,尽量把自己的特长发挥出来。陈鉴春这些说书经验,被他的得意门生陈俊芳等人继承了下来。
抗战时,杭州评话开始衰败下去,艺人星散。为了联络感情,艺人们成立了杭州评话“联谊会”。抗战胜利后,改用旧名“温古社”,由蒋有霖、陈俊芳等担任会长。解放后成立杭州曲艺团,评话温古社并入,由俞笑飞、李伟清等任团长。许多艺人除演说传统书目外,还积极创作和移植现代书目。如李伟清的《空军英雄张积慧》、安忠文的《淞沪游击队》、陈俊芳的《红军长征》、鲍瀛洲的《野火春风斗古城》、李宝渊的《林海雪原》等等,都受到听众的好评。在10年“文革”的艰难岁月里,杭州评话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但后起之秀马来法却想方设法积极创作、讲说新的评话故事,如《周总理来到楼外楼》等,受到听众的欢迎。
杭州评话有着独特的艺术魅力。它采用杭州地方方言表演,评说历史、讲述故事,贴近百姓、贴近生活,富有浓郁的杭州地方特色,是杭州世风民俗的最好摹本之一。它讲究口、眼、身、法、步、神结合,只用一人、一桌、一扇、一醒木即可,虽然表演形式十分简单,但描述入微,渲染有方,紧扣观众心弦,能最大限度地满足观众的娱乐要求。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专门组织杭州评话艺人和有关专家,对历代流传下来的具有代表性的杭州评话进行了抢救性整理,并编辑出版了这套由10部经典评话组成的《杭州评话》,具体包括:韩信传奇、宋江、岳飞传、众安桥、刘伯温出山、双雄奇案录、太平门纪事、乾隆下江南、莫问奴归处、淞沪游击队。
传统书目,分三大类:一类是“长靠书”,如《封神演义》、 《东、西汉》、《三国》、《隋唐》、《杨家将》。等;一类是“短打书”,如《水浒》、《金台传》、《七侠五义》等;一类是“官带书”,如《包公案》、《海公案》、《彭公案》、《施公案》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还移植创作演出《林海雪原》、《铁道游击队》、《野火春风斗古城》等十多部新书。
杭州评话的话本内容以历史故事、神仙灵怪、侠义公案为主。曲目分“长靠”、“短靠”、“剑侠书”等。长靠即长篇,如《东汉》、《三国》、《大明英烈传》、《岳传》等四十多部。短靠则是公案书,如《包公案》、《施公案》、《彭公案》等。剑侠书有《七侠五义》、《小五义》、《七剑十三侠》等。著名艺人都有自己的拿手书目和传人。如清末的著名艺人谢万春的《东汉》,先后传给了冯瑞华、任栋祥、任兆麟等人。清末民初以来,善说《西汉》的有被称为“王派五朵云”中的金鸿云和殷宝霖,殷后来把这部书传给了李伟清。东、西汉这两部评话,以前统称为《汉书》,《西湖游览志余》中已有南宋杭州的瓦舍勾栏中讲说《汉书》的记载。《东汉》,现在是李自新的拿手书目;《西汉》,李伟清于1986年把它整理了出来,名为《韩信传》。又如《岳传》,早在南宋时,杭州讲史艺人王六大夫,就把发生在本朝的岳飞、韩世忠等人的事迹编成新话说讲。据《梦粱录》载:“又有王六大夫,原系御前供话”,“于咸淳年间,敷演《复华篇》及《中兴名将传》,听者纷纷,盖讲得字真不俗,记问渊源甚广耳。”到清末民初以来,《岳传》说得好的有王春乔、王少璋、王椿镛、李宝渊、李伟清、陈俊芳等人。另外,苏瀛洲的《彭公案》,童子祥的《七侠五义》,秦少云的《水浒》,胡文熊的《隋唐》,以及传统杭州评话《杨家将》、《济公传》 、 《西游记》 、《飞龙传》、《金台传》、《英烈》、《明清八义》、《海公案》等等,先后被20世纪30年代前后的著名杭州评话艺人李宝华、蒋有霖、李宝渊、李伟清、陈俊芳、郭君明,胡正明、茅赛云、张桂芳、鲍赢洲、朱云龙、张一飞、王永卿、华永奎、徐再麟、毛文奎等人继承了下来。他们长年累月地分散在杭城众多的茶室中说书,使听大书的市民和小孩从中学到不少的历史和文学知识。为了促进说书艺术的发展,1930年,在杭州大世界曾经举行过一次为期1个多月的杭州、苏州评话交流演出活动。
评话,杭人叫“大书”,南宋时,称之为‘说话”(意为讲故事)。宋代的说话对后世的说书艺术、戏曲和白话小说等都有影响。今存的讲史平话本,多据宋人的旧本加工发展而成。如杭州中瓦子张家书铺刊印的说经话本《大唐三藏取经诗话》,故事已具今本《西游记》的雏形;《西湖三塔记》则为后世的《白蛇传》提供了蓝本;《大宋宣和遗事》则为后来的《水浒》提供了故事的轮廓。这些说书故事,又成为后来戏曲的题材。说书人的插科打诨、自报家门和叙述描绘战争场面的技巧,又为戏曲艺人所吸收。
清代是杭州评话发展的另一个高峰时期。乾隆年间的进士李调元曾写了一首描写南 [4] 诗:“银字铁骑雄辩社,四家金鼓竞争雄。要知古今兴亡恨,只在三声醒木中”(见《童山诗集》卷三十八《弄谱百咏》第十二首《评话》)。到道光十三年(1833),艺人们成立了杭州“评话社”,社长为王春乔。社址初设丰乐桥觉苑寺内,后迁皮市巷永宁院唐侯庙,再迁皮市巷阿炳茶室。著名艺人有王春乔、谢万春、蔡永嘉、沈蒲包、秦小云、艾凤春、马瑞华、江鸿堂、潘文广、胡文熊等,并形成了以谢万春为首的“谢派”和以王春乔为首的“王派”。稍后的蔡永嘉,继承“王派”以说表为主和“谢派”重表演的特长,自成一家而享誉杭城。
艺术贵在传承。虽然目前有本《莫问奴归处》的书集收录了不少杭州评话故事,可毕竟书只能体现文字,并不能再现表演的生动。“杭州评话”历来是口口相传,为的是保留其原汁原味,能活灵活现地展现在观众面前。王宝善也是位老演员,他很有心,为了能给“杭州评话”留下些有声资料,他自己买来了电脑、摄像机、刻录机,在演出时自己给自己录像,然后刻碟。“再过几十年,我早就不在了,但我不希望‘杭州评话’跟着我一起走。这些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了。”老人的话朴实而令人动容。可这样的记录,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同时也并不能把评话艺术完整地展示。其他几位老艺人纷纷向记者表达了自己的忧虑:“我们都很想把这门手艺传下去,让后辈们代代相传。这毕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化,如果到了我们这里就终结了,那实在太可惜了!”
“杭州评话就好像一朵花,时不时地需要阳光,需要施肥灌溉,没有阳光雨露生命力再旺盛的花也会凋零。”姚展翔老人用这样的比喻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他说,看到现在“莲花落”、“小罗书”这些曲艺都已经被大家所了解、接受,作为一位民间艺人感到十分欣慰。但同是民间艺术,“杭州评话”的状况却与前两者大相径庭,这也让他十分难受。他希望通过我们呼吁社会对“杭州评话”的关注,更希望有心人能为“杭州评话”开辟一些固定的演出场所,好让他们的手艺有用武之地。“我们只是想要一个舞台!”这是老人们由衷的呼唤。
杭州下城区朝晖公园,阳光和煦,垂柳依依,杭州最高规格的名家评话汇演在这里举行,7位名家为居民表演杭州评话“绝活”,这门古老的本土艺术吸引了不少市民的关注。 人们要品味地道的“杭州味道”,尤其是古代杭州人的生活情调,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听听杭州评话。朝晖街道社区文化中心的茶室里座无虚席,60多名中老年人兴致勃勃地欣赏了老艺术家们精彩的表演。有些观众听到这里有名家演出的消息,大老远地从三墩、三里亭等地赶来。87岁的陈鹤鸣老先生也赶来为居民献艺,他是杭州最高龄的评话艺术家,一年只演出一次,这次是老人家今年唯一的一次演出。他今天为大家表演了清代一位重伤的镖头胜英在杭州灵隐寺获得救治的故事。杭州评话艺术团团长徐天鹄今天表演的是《铁弓缘》,讲述的是南宋女英雄梁红玉凭一把铁弓比武招亲、韩世忠应征并最终娶回美人的故事。
从三里亭赶来听评书的施大爷说,他很喜欢杭州评话,因为这些名家能表演不少绝活,一个人在台上表演满台角色,非常有趣。朝晖街道的居民杨耀坤听评话已经有四五十年了,今天能看到这么多名家的表演,十分兴奋。老杨说:“这地方环境好,空气清新。我们老年人花3块钱来听听名家的表演,蛮舒适的。”
尽管今天的书场很热闹,但是一眼望去,满场尽是白发人。据了解,整个杭州目前只剩下4个设在社区的说书场子,每天听评话的人群不到200人。在杭州流传了800多年、曾经辉煌一时的杭州评话在今天已经成为濒临绝境的“活化石”。
杭州市文联曲杂协会评话艺术团的老艺人,经过精心准备,选取出了《水浒》《三国》《明清八义》《顾鼎臣》等长篇评话中的精彩节目,让市民们在纳凉的同时还能走进精彩的“评话世界”。
2007年7月,杭州评话被列入了浙江省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单。徐天鹄说,杭州评话这个遗产现在还是“活”的,只要有社区文化这潭水,那杭州评话这条“鱼”就不会死。在社区文化中心只要多开几个场子,杭州评话就不会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