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讲述了在西南小城的一座野战医院。铁道兵连长张谷雨为救战士负伤,因此成为了植物人、一个“活烈士”。刚从护校毕业的护士万红以优异成绩被选为张谷雨的专职护士,从见张谷雨第一面开始,万红就发现他们之间有着别人不能理解的默契和交流,她坚信张谷雨是活着的。从此开始了十几年的床畔守护。同事的误解,吴医生的追求,时代的变迁,甚至是传统“英雄”概念的颠覆,都没有让她动摇过离开床畔的念头。时代在变,价值观在变,床畔的一切都在流动,对于“英雄”的认知也随之改变。张谷雨从万人讴歌的英雄到被人视为累赘最终在人们的忘却中死去。床畔的热热闹闹也如烟花喧嚣过后冷冷清清。人间百态在病床之侧上演,唯一不变的是床上的张谷雨和床畔的万红。万红坚信英雄还活着,英雄不会死去。可是被时代洪流挟裹着前行的人们,没有人懂,更没有人在乎。
第一章:要到许多年后,当旅游者把万红叫作“最后一个嬷嬷”时,她才会肯定,最初跟张谷雨的目光相遇,是他们交流的开始。
第二章:吴医生的每一个微笑对万红都是一步接近,而万红的微笑一直停在原地。
第三章:比如一棵青松——你们现在看见的,就是化成了一棵万古长青的松树的英雄。
第四章:被人当成英雄和当成植物人都一样,是很孤单的。
第五章:张连长的秘密生命和秘密知觉是她和他两人之间的秘密。
第六章:当你道破一个人的困境或残障,他的无能为力之处时,那个人只会更难受。
第七章:三年来他跟她似乎在进行一场恋爱,似乎又没有。
第八章:陈记者心里闪过“圣女贞德”的喻象,它使他悲愤而感动。
第九章:这躯体从来不是任你摆布的,即使平展展地躺在那里,也有一种警觉。
第十章:万红那样微垂眼敛,含泪一笑的特写镜头动人极了。
第十一章:一个人活着,不在他能不能说话,会不会动。
第十二章:谷米哥对她的呵护出于一大堆感情,属于手足,也属于亲情,超过这一切,是不可道破的异性依恋。
第十三章:有你在,天下女人在我眼里就那么蠢,那么势利,那么丑!第十四章:她又难受又痛快,似乎不再是自己,又似乎越发是自己了。
第十五章:笑容绷也绷不住了,一波一波向皮肤表层漾开,浑身的肌肉都松动开来,连手指尖都透着随和。 第十六章:风来了,带着黄果兰的香气,带着尘土,带着钟声的风吹起那头白发,白发下面,是万红仍旧年轻的脸。
第十七章:那泪珠亮得刺目,完美的光线折射使它就要发出火星,燃烧起来…… 第十八章:那时她深藏一个梦想,长大嫁个小连长,在外勇猛粗鲁,在家多情如诗人。
尾声:难道不是正因为此,他此生对她的爱才如此不可愈合
这部小说起笔于1994年。严歌苓一直想写一部象征主义的小说——年轻女护士坚信英雄活着,象征她坚信英雄价值观的不死。严歌苓的父亲建议她以两个人的主观视角来写:一是女护士的视角,一是被传统医学判决为植物人的张连长的视角,两个视角都是第一人称。她写了厚厚一沓稿纸,却发现故事像个童话,缺少力量。后来,严歌苓偶然与导演张艺谋聊天时谈起这个故事,两人观点出奇一致:“不应该把张连长作为叙事视角之一,因为关键不在于他是不是真的正常活着,关键在于万红以信念去证实他活着。”于是,严歌苓拖着这部小说的手稿从美国到非洲,从非洲到亚洲,又从亚洲到欧洲。在台北居住的3年中她再次开始写作,写得很艰涩,最终还是放弃了。2009年,严歌苓全家搬到德国柏林,她就一直想把这部作品重新再写。直到2014年,她把这部小说的所有手稿再次翻出来,各种稿纸堆了一桌子,经过思考,她推翻了之前全部的构思,重新写作了目前这部《床畔》。”
万红
万红是小说的主人公,万红敬重生命、不离不弃、她用全部的青春守护英雄的壮举,让人感动得潸然泪下。她用无私的爱,温暖和延续了英难的生命,用宽广的胸怀,超然脱俗地面对着世间的非议和误解。并始终用那博大的爱,超越了一切时代与地域的边界,深刻而温暖的触动了读者心中最柔软、最温存的角落。她让读者重温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内容:勇敢独立、善良仁慈,万红身上所散发出的人性的光辉,让爱和善良成了世间最温暖的阳光,长存于天地间,永不散去。军队护士万红倾其半生坚守的,就是一个舍己救人的传统和经典意义的军人英雄。万红坚信被判决为植物人的英雄连长跟所有正常人一样活着,有感情感觉,也有思想,只不过是被困于植物人的躯壳之内,不能发出“活着”的信号。
吴医生
吴医生挚爱过万红,但最后败在植物人张谷雨手下的,到底是不是植物人这个医学问题,被爱情和痴狂遮挡,吴医生是唯一一个曾经跟她站在一个战壕里的人,并以医学背景为支撑最接近为张谷雨正名的一个人,希望总有一天能够破译出生命的动作和声音,证明他活着,是活着的英雄。结果吴医生还是放弃了这个希望,并且带着巨大的创伤放弃了爱情,他最终也认为张谷雨不过是一个肠腔动物、活死人。
张谷雨
张谷雨是一位连长,1976年成昆铁路建设中为救战士负伤,成为植物人。
主题思想
《床畔》表现了无论英雄、好人抑或某种道德上的优势,对爱情而言,所有这些均为外在因素,不能代替爱情本身所需要的力量。
情人、恋人,至少需要二者间调动特殊的敏感、激动。年轻的少女面对此前从未晤面、目前不能交流、此后更不知会出现何种前景的植物人,由于英雄崇拜观念和职业信念的驱使,将内心莫名的力量转化为浓烈的情意而爱上植物人不是不可能的。但此种关系绝对有尽头和限度,不论少女的爱有多强烈,她终日面对的只是一个眼皮间或一闪、嘴角偶尔冒出小泡的植物人,他比玩具更单调、乏味,他们之间没有交流,而交流才是人与人之间产生关系的基本因素;植物人,事实上是对活人耐心的严酷考验。《床畔》不仅没有写出那种令人绝望的单调、乏味,也根本未触及那种对相关之人日复一日严酷的、近乎于磨折的考验,而是把少女护士的爱写得一日浓似一日。《床畔》写了一个和植物人的爱情故事,一个畸形、变异、重口味的爱情故事。
小说中年轻女护士万红面对“捞政治资本、入党提干”的误解,吴医生的追求,甚至是“英雄”概念的颠覆,女主人公万红十几年如一日的守候在病床前,从未动摇过离开床畔的念头。时代变幻,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只有护士万红的信念与坚守成为绝唱。 万红坚信英雄活着,象征她坚信英雄价值观的不死。在《床畔》中,严歌苓在借着万红这个圣母般的女性形象在小说中提出一个问题——灵魂的等级。一再受挫的万红不想再费劲跟人们解释:张谷雨是个活着的英雄,他好端端地活着呢,只不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他,作为心灵、知觉活着,他此刻眼睛里的伤心,在万红看来那么明显,而胡护士对此完全瞎着。万红明白,他很爱曾经叫他“古米哥”的玉枝,以及从不会叫他“爸爸”的儿子花生。他们几乎放弃了来病房看他这回事,他们看重的是他带来的礼物和工资。小说中人们其实都是对张谷雨的表达装聋作哑。众人一味地否认他活生生的只不过是沉默的生命,否认沉默和静止是更加活生生的感觉。别说张谷雨会急疯,连她万红都会疯的。读者宁可去相信胡护士这样舌头乱搅、躯体乱动的生命,以及这样的生命因为缺乏灵魂而该被降一降等级。灵魂的等级既是对生命更深层次的理解,也是对当代失去力量、内在、沉默、灵魂生活的批评,古人说病树前头万木春,但人们的春天却在这株病树那里裸露出了浅薄的面相。
万红对于一个人爱的偏执,已经脱离了对象本身,变成自我原宥和生产。众人皆醉我独醒,没有任何厉害计较,正是在陪伴和观察一个处于静止状态的生命时,万红不仅仅发现了张谷雨生命的种种迹象,也在这种发现中洞悉了自己与张谷雨或者人类孤独的秘密,这种制造现实痛苦和绝望的发现,却丰富了读者的对生命和灵魂的理解,尽管这种理解越来越成为孤独的高峰,生活在周遭的人们只会围着它转圈散步,除了那些远方的旅行者,很少有人愿意再费力攀爬上去。
艺术手法
坚信英雄价值观不死
《床畔》看起来似乎是个爱情故事。是一名年轻的军队女护士和她护理的一个英雄铁道兵以及一个军医之间的奇特的爱情故事,是一个美人救英雄的故事。万红不如秦教导员、张谷雨的妻子和吴医生那么识时务,各自奔向自己的前程。她看起来有点迂,有点不接地气,有点不通世事。诚如作者自己所说:“我不明白什么叫接地气。这本书是象征主义写法,不是写实主义,不是经验主义。这是一部象征主义的小说,年轻女护士坚信英雄活着,象征她坚信英雄价值观的不死。”
几乎每个成年中国人的童年都是听着英雄的故事长大的,每个人心中都有成为英雄的梦想。但是随着社会生活环境的压力,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拜金主义、权贵主义、唯己主义慢慢渗透人们的内心。英雄梦慢慢尘封、遗忘在心的角落。英雄主义也日益被社会主流价值观遗弃。“床畔的一切都在流动,护士万红是艄公,摆渡在床上的英雄与流动的世人间”。万红无言的坚守成为一种象征,她坚信英雄价值观不死,因此她的追求可以越过万物变迁而继续鲜活。
呼唤英雄主义的回归
小说的文笔细腻而流畅,虽然对于女主角万红的刻画有些过于完美,甚至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但这部小说仍然能让人感动。似乎已物欲横流的今天,英雄似乎也悄悄从社会大舞台上退场了,英雄主义也渐渐被人淡忘。严歌苓通过《床畔》引领大家向那个远去的、产生崇高和英雄的年代致敬的同时也呼唤着中国社会英雄主义的回归。
英雄时代女人的成人礼
小说的结尾,多少让这种乍然而起的隆重感出现了雷声大雨点小的效果,万红在张谷雨的葬礼上流下了与众不同的泪水,在众人提前十年已经经历过的葬礼中,她是如此一抹红似地贴在贫瘠蜿蜒的乡村风景中,小说终于露出了那颗对于如此沉重的故事来说一颗孱弱稚气的少女心。在一个识时务者为英雄的年代,破天荒地放映了一个英雄时代女人涣散而残酷的成人礼,隆重而苍白恐怕是难免的,把如此沉重的话题归于个人的性格总归是偷懒油滑方式的一种。
《床畔》不仅没有写出那种令人绝望的单调、乏味,也根本未触及那种对相关之人日复一日严酷的、近乎于磨折的考验,反而把少女护士的爱写得一日浓似一日。那么,读者现在也终于知道了,《床畔》不单写了一个和植物人的爱情故事,而且写的是一个畸形、变异、重口味的爱情故事。——宁夏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白草
严歌苓是一位美籍华人,著名旅美作家,美国21世纪著名中文、英文作家,好莱坞专业编剧。作品以中、英双语创作小说,常被翻译成法、荷、西、日等多国文字,其作品无论是对于东、西方文化魅力的独特阐释,还是对社会底层人物、边缘人物的关怀以及对历史的重新评价,都折射出复杂的人性,哲思和批判意识。多年的沉淀和积累,直接和间接的经历与经验都成为了她的创作“矿藏”,甚至她和劳伦斯被美国联邦调查局“搅局”的爱情故事也写成了长篇小说《无出路咖啡馆》。张艾嘉执导影片《少女小渔》原作者,张艺谋新执导影片《金陵十三钗》原作者,《天浴》、《梅兰芳》原作者及编剧,《小姨多鹤》等多部小说改编为热播电视剧。曾获华裔美国图书馆协会“小说金奖”、亚太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奖,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编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