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散文中让人回味的是他写的两段:
“和尚,道士,会员……人人都俨然为一切名分而生存,为一切名词的迎拒取舍而生存。禁律益多,社会益复杂。禁律益严,人性即因之丧失殆尽。许多所谓场面上人,事实上说来,不过如花园中的盆景,被人事强制曲折成为各种小巧而丑恶的形式罢了。一切所为所成就,无一不表示对于自然之违反,见出社会的拙象和人的愚心。
黄昏时间湖边人家竹园里有画眉鸣啭,使我感觉悲哀。因为这些声音对于我实在极熟习,又似乎完全陌生。二十年前这种声音常常把我的灵魂带向高楼大厦灯火辉煌的城市里,事实上,那时节我确是个小流氓,正坐在沅水支流一条小河边大石头上,面对一派清波,做白日梦。如今居然已生活在二十年前的梦里,而且感到厌倦了,我却明白了自己,始终还是个乡下人,但与乡村已离得很远了。”
这两段才是他《烛虚》中的精华
这是一篇独语体散文,写于1939年。写作背景:1938年,沈从文随西南联大迁往云南,并在云南昆明呆了九年。这几年是沈从文人生旅程中最痛苦,灵魂最受煎熬的日子,这时期所写的作品大多是自传性散文,在这些散文里作者对战争与和平、生与死、美与丑、具体与抽象等一系列问题进行拷问。题为《烛虚》,旨在“察明人类之狂妄和愚昧,思索个人的老死痛苦,使生命之光,熤熤照人,如烛如金”。
《烛虚.五》表现了40年代后期沈从文创作所追求的“抽象的抒情”的创作特点,在作品层面,是一种近乎“失语”的寻求表达的焦虑。对于孤独心境、瞬间的意境、某一种难以追忆的情景的描绘,都是片段性的,破碎而难以整合的。这是作者试图从极具体的形、色、声、影的体验到达极抽象的关于“宇宙”、“神”、“人”、“美”的体验之间的巨大张力造成的。这种关于“不能表达”的终极体验表达,即是“抽象的抒情”的主要特征。【引自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导读】
沈从文(1902-1988)原名沈岳焕,湖南凤凰县人,汉族(其父为汉族),但有部分苗族(沈从文祖母是苗族)和土家族(沈从文母亲是土家族)血统,现代著名作家(备注:虽然沈从文生活在当代,但是他的作品主要集中在1949年之前,所以只称之为现代作家)、历史文物研究家、京派小说代表人物,笔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14岁时,他投身行伍,浪迹湘川黔边境地区,1924年开始文学创作,抗战爆发后到西南联大任教,1946年回到北京大学任教,建国后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工作,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服饰的研究,1988年5月因心脏病突发,在其北京寓所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