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80岁的老人!她张扬、快乐、生气勃勃。她出生于乱世中的旧上海,她的家境让她对华丽奢侈的生活念念不忘,她经历过旧中国无人能及的大富大贵,也经历了战乱时期平民一样的颠沛流离,更经历了文革时期常人难以忍受的凄凉孤独。然而,她的骨子里永远都有着人们无法探究的高贵、理想、天真、隐忍和满足,她对生活的追求充满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和韧性,也充满了及时行乐的小女子智慧。她,就是唐薇红,向人们展示着旧上海社交名媛的一生传奇。
毕竟出身大家闺秀,唐薇红随口说件事情就是掌故,提起一个人名就是段历史,她的父亲是清政府获得庚子赔款资助的首批留洋学生,回国后成为上海最有名的西医。姐姐唐瑛是旧上海有名的社交名媛,曾与宋子文谈过恋爱。哥哥唐腴卢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回国后给宋子文当秘书,1931年被误当作宋子文而惨遭暗杀。她的干姐姐曾是杨杏佛的女友。
唐薇红本人则是同时受中西方文化浸染的大家闺秀,年轻时有一个很女性化的英文名字Rose,毕业于上海的震旦女子中学,会说日常英语,看美国的《Life》杂志,16岁迈出校门后也成为和姐姐一样的上海社会明星,和所有上海滩名门望族的闺秀们一样,在锦衣玉食、镂金错彩、纸醉金迷的有闲阶层所热衷的社交舞会中穿梭和舞动,风姿绰约、雍容大雅,像一只智慧而美丽的蝴蝶精灵,在众多目光的交织中一次次华丽的转身。
多年以后,唐二小姐已经不再年轻,在经历一次婚姻失败的她于是开始了人生中一段真正幸福的婚姻─改嫁给浙江南浔四大家族之一庞家的公子庞维谨。可惜的是,庞维谨因患肝癌于1970年离开了人世,只留下伊人独自在这繁华的世间。如今,曾经在日本的儿子现已回到她的身边,但大部分的儿女们都在国外。
如今,80岁的唐二小姐依然每天都会精心打扮自己,用CD的口红,CD的包,Channel No 5的香水。「有人问我多大,我就说我18岁,后来人家见到我再问起的话,我就说我28岁。」唐二小姐边说边发出爽朗的笑声,「我喜欢别人叫我阿姨,不要叫我奶奶,我觉得自己还没老呢!」80岁的唐二小姐更耳不聋、眼不花,喜欢看《民主与法制》等。唐二小姐说她从未刻意钻研养生秘诀,「要讲养生,就是打麻将、跳舞和多说话。」
人们对于社交名媛的最早记忆似乎都锁定在十里洋场的旧上海滩,今天已经很难再寻到一丝当年曾经有过的痕迹。但彼时风靡甚久的百乐门还在,而唐二小姐也还在。当16岁的她身着一袭长及脚背的旗袍踏进百乐门大门的时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60多年后的今天,她还会出现在这个铭记了她青春印记的地方。
「我不是那种抱着回忆不放的人,很多人把我写成什么旧上海的金粉世家的传人,其实我就是一个爱玩会玩的人,懂得及时行乐。现在人人都知道百乐门有个喜欢跳拉丁舞的唐阿姨」。唐二小姐笑着说,「从今年开始,我每周只跳一次舞,而在去年则每周三次去百乐门跳舞。有时候一天能跳上7个多小时呢,分别是下午3个半小时,晚上4个小时。」在拉丁舞曲的疯狂节奏下,80岁的唐二小姐与红男绿女们尽情地旋转飞翔!相形见绌的是,另一些人黯然失色,从风光圈子里淡去,渐行渐远……
今天的唐二小姐几乎成了媒体明星,国内的时尚杂志、电视台;英国、德国的报纸、电视台都曾经采访过她。几乎每个月都有媒体采访她,而她也乐于向记者讲述她的传奇经历。她对记者说:「一个德国记者告诉我,在今天的上海,找到100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很容易,但是找到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老太太却很难啦!」
解放后,旧上海的名门望族大都移居到香港或者国外,只有唐薇红坚持留在国内。一方面,她考虑到孩子,而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在国内的生活不错,到了国外,她担心日子过得还不如在国内好。她说:「我们原来经常去苏联大使馆跳舞,看到很漂亮的白俄女孩子给我们端盘子,晚上就去做妓女,她们原来都是皇宫贵族啊,逃难来到中国就是这种下场,我就认为出国未必能过什么好日子。」
好景不长,「文革」风暴之初,唐二小姐耳闻目睹红卫兵「破四旧」的「壮举」。为免遭批斗,他们夫妻两人把几十瓶名贵香水全部倒进了马桶,马桶香了好几天。
后来,唐薇红家里积攒的值钱东西都被抄空了,唐二小姐不得不进了拉链厂当工人,一做就10多年。「你看我的胳膊。」唐二小姐抬起手臂,指着上面的疤痕说:「这都是原来烫的,现在也没退掉。」这段日子几乎是唐薇红人生中最苦的时光,几乎濒临崩溃边缘,但天性乐观的她还是顽强地挺了下来,用自己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了4个孩子,并且省钱给患肝癌的丈夫治病,想方设法省下10元给丈夫买最便宜的淡面包,不愿意断了他吃面包的习惯。
有一段时间,下班后,唐二小姐被派到幼稚园里照看小孩子,而且没有一分钱可以拿。此外,还要她清洗尿布,唐二小姐回忆道:「上面沾满了大便,我根本不会洗,从来没洗过呀,洗一个钟头一块布都洗不好,后来就有人过来教我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