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在上海《民国日报》副刊《觉悟》上发表短篇小说《不幸的小草》,1925年3月在《妇女》杂志上刊出的短篇小说《鸢飞鱼跃》,都具有鲜明的反封建色彩。1927年结婚,回茂林当小学教员。
1929年秋进入清华大学经济系,一年后转入中文系,他曾与林庚、李长之、季羡林并称“清华四剑客”;在清华大学时期,是吴组缃文学创作的高峰阶段,1932年创作小说《官官的补品》,获得成功。1934年创作《一千八百担》。作品结集为《西柳集》、《饭余集》。他创作的小说《一千八百担》、《天下太平》、《樊家铺》等,以鲜明的写实主义风格享誉文坛。尤其是小说《一千八百担》,借宋氏家族的一次宗族集会,形象地再现了20世纪30年代中国农村社会经济制度的衰落。吴组缃的创作朴素细致,结构严谨,擅长描摹人物的语言和心态,有浓厚的地方特色,堪称写皖南农村风俗场景第一人。1935年中断学习,应聘担任了冯玉祥的家庭教师及秘书。1936年与欧阳山,张天翼等左翼作家创办《小说家》杂志。1938年作为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发起人之一,与老舍共同起草《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宣言》,任协会常任理事。1943年3月出版长篇小说《鸭嘴涝》(又名《山洪》),描写抗日战争中农民民族意识觉醒的曲折历程,塑造出章三官这个质朴善良,坚韧勇敢的农民形象,是抗战文艺园地中的一朵奇葩。
1946年至1947年间随冯玉祥访美,此后任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教授、清华大学教授和中文系主任。1952年任北京大学教授,潜心于古典文学尤其是明清小说的研究,并历任中国文联与中国作协理事,《红楼梦》研究会会长。文革期间被打成“牛鬼蛇神”,遭受迫害。
吴组缃从小就读于私塾和他父亲创办的育英小学。1921年离开家乡,先后回茂林同沈菽园女士结婚,在养正、福群小学任教员。1929年考入清华大学,1933年升入清华研究院,专攻中国文学,毕业后去南京工作。1935年应聘担任冯玉祥的国文教员,兼做秘书工作达13年之久。他自己在回忆这段经历时充满深情地赞扬冯玉祥尊师重教:“冯玉祥爱国、主张抗日,拥护共产党,很了不起。他是《三国演义》的信徒,学刘备三顾茅庐,尊重知识分子。他看过我的作品,请我去当国文教员。我二十多岁,他五十多岁,我每次去上课,他都到大门口迎接。坐下来讲课,他双手捧茶给我。他做好作文,双手捧给我:‘吴先生,请你给我改一改’。……”抗日战争期间,吴组缃参与起草《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宣言》,并当选为“文协”常务理事。武汉撤退后随冯玉祥到重庆,在西南联大执教。1946—1947年,曾随冯玉祥去美国考察。回国后任南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国文系教授,一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1949年10月后,吴组缃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并担任全国文学作者协会委员、中国文联、中国作协理事、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人民文学》编委、北京市文联委员、北京市作协副主席、《红楼梦》研究会会长。解放初期参加过土地改革、赴朝慰问中国人民志愿军等社会活动。195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79年加入中国民主同盟,被选为中央委员。1981年赴美讲学,出现“吴组缃热”。
吴组缃是我国著名的作家,他写的小说、散文大多取材于家乡。他的《官官的补品》、《箓竹山房》、《一千八百担》、《天下太平》和《樊家铺》等短篇小说,在文坛上产生了重要影响。这些作品反映泾县茂林一带农村经济破产、民不聊生的现实,对黑暗势力进行了无情的鞭挞,对底层人民寄予无限的同情。他的作品不仅在语言、对话中采用了许多当地的方言,而且他描写的对象也能在茂林一带找到原型。他熟知当地人的喜怒哀乐,因而写的十分传神,可以说是典型的“乡土文学”。他对茂林一带的方言有种“偏爱”,这是一种文化层次较高、含义深刻、比喻生动而又大众化和通俗型的语言。他写的长篇小说《山洪》,是反映新四军在皖南抗战的故事,可以用“茂林话”来通篇阅读。其中描写的人物、掌故、生活场景和儿歌,都是当地人所熟知的,读起来倍感亲切。
他对家乡充满深情,用自己的笔耕之资一万元人民币,捐给茂林小学作为奖学金,意在培养人才。他说:“我在北大教书,每年高考之后我去翻新生名册,希望有茂林的学生上北大念书。”他告诫家乡人不要妄自菲薄,要有奋发进取精神,集中力量搞四化,关心教育,抓教育,培养人才,为四化做贡献。
西柳集(小说集) 1934年7月,上海,生活书店
饭余集(小说散文集) 1935年12月,上海,文化生活书店
鸭嘴涝(长篇小说) 1943年3月,重庆文艺奖助金管理委员会出版部出版,1946年改名《山洪》,由上海星群出版公司再版
吴组缃小说散文集 1954年5月,人民文学出版社
说稗集(古典小说论评集) 1987年8月,北京大学出版社
宿草集(小说集) 1988年4月,北京大学出版社
拾荒集(散文集) 1988年8月,北京大学出版社
苑外集(文艺评论集) 1988年8月,北京大学出版社
宋元文学史稿(与沈天佑合著) 1989年5月,北京大学出版社
吴组缃被称为一位智者。在他的弟子刘勇强眼里:“吴先生非常敏锐,很有智慧,聊起天来,滔滔不绝、神采飞扬、妙语连珠。”
他同时又被称为一位勇者。子曰:“吾道一以贯之”,吴先生的“尺度”也始终一以贯之。“他从不会因人而变、因事而变、因时而变。”北大中文系教授孙玉石评价道,“他要一个导师应有的尊严。他尊重自己的尺度。”
1929年,吴组缃考入清华大学经济系,次年转入中文系,毕业后,在清华研究院继续学习,但没读完研究生就离开了。他的传记记述到此往往语焉不详。就此,吴先生的弟子张健曾特意向他探究过其中原委。
据吴先生说,读研究生期间,他曾选了国学大师刘文典的六朝文学课,在学期作业中,他骂六朝文学是娼妓文学,刘教授非常生气,就给了他一个不及格。但刘教授同时也托人带口信给他,只要他改变观点,就可以过关。当时,吴组缃已经结婚生子,全家要靠他的奖学金生活。一门课不及格,就意味着拿不到奖学金,而拿不到奖学金,全家人的生活就没有着落,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再继续学业。但吴组缃硬是没有收回自己的观点,结果不得不中断学业,经人介绍到南京的中央研究院供职。
吴组缃有过长期交往的北大中文系教授方锡德讲过一件小事:上世纪40年代,吴组缃曾应聘四川省立教育学院教授,当时是在学期中间,校方希望他开半学期的课,但要支付给他整学期的薪水。吴组缃当即表示:“这样怎么行?我明明只上了半学期的课,怎么能拿你们一学期的薪水?”
“文革”期间,吴组缃自己被打成了牛鬼蛇神,夫人被折磨得精神失常,但他在军宣队召集的一次征求意见的座谈会上,仍然坦率直言:“想起这场革命,我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当时许多人很为他着急,怕他挨批,因此劝他承认这个说法不妥,以便了事。但吴组缃执意说这就是他的原始感觉,最终也没有改口。
1985年,刘勇强考取吴组缃的博士生,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先生,就有一件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天,正好有一个外地学者来拜访吴组缃,拜访者编了一本清代学者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的选注本,想请吴组缃题签。但吴组缃看后,直率地对那位学者说,自己认为他对纪昀的看法并不妥当,所选的篇目也不理想,因此,不能题写这个书名。
古希腊智者普罗泰戈拉曾经说过一句名言:“人是万物的尺度”。他因此被很多人称为“诡辩派”的鼻祖。有些时候,吴组缃倒确实像是一个“诡辩家”:尊重自己的尺度,很多时候固然需要原则和勇气,但另一些时候,则需要机敏和智慧。
吴先生烟瘾很大,茶几上随时一字儿排开十数只形形色色的烟斗,以备轮番取用。子女多次劝他戒烟,但他总是不接受劝告,而且还发明了一套“以毒攻毒”的理论。张健就曾当场领教过“这个固执、可爱的老头”,振振有辞地对子女们阐述他的“以毒攻毒论”。
吴先生的儿子吴葆刚一直认为,“父亲对事物有自己独到的分析和见解,从不人云亦云”。一次,他告诉父亲杂志上讲竹笋虽然好吃,但主要是纤维,并没什么营养。他父亲立刻反驳道:“熊猫只吃竹子,可是长得胖乎乎的,怎么能说这东西没有营养呢?”
“他时常会流露出一种纯真之心。”刘勇强回忆说。有次,他陪吴先生经过未名湖边,看见有个女孩儿用小石子向湖面上打水漂。于是吴先生很认真地说;“这怎么能行呢?如果人人都这样,岂不是要把湖填平了?”
季羡林曾经这样描述他这位老友:“池塘边上,一个戴儿童遮阳帽的老人,坐在木头椅子上,欣赏湖光树影。”现在,池塘边的木头椅还在,只是“戴儿童遮阳帽”、“欣赏湖光树影”的老人不见了。
在北京西山蓊郁的丛莽中,一座普通坟茔的墓碑上镌刻着两句铭语:“竟解中华百年之恨,得蒙人民一世之恩”。这是墓主——著名作家、学者、教授吴组缃先生对自己一生情事真诚的高度概括。吴老逝世已十年,“古来圣贤皆寂寞”,光阴流水,世事沧桑,对这位风骨卓然的世纪老人,旧人会记得,新一代可知道?
吴老生于1908年,1994年去世,他的经历前一半在旧中国,后一半在新中国。年轻时负笈清华大学,后以早熟的才气创作农村题材的小说,解剖社会人生刻骨见血,态度严谨,被茅盾大师赞为文学“生力军”,并预言他“是一位前途无限的大作家”。记得当年求学读他的成名作、代表作《一千八百担》,因为对作品深刻揭露的南方农村宗族统治复杂关系不很了解,加上小说完全用人物对话刻画性格,推进情节的高超手法,使缺乏鉴赏力的我没有读懂。后来读《天下太平》,我的心被震颤了,作家笔下底层农民惨苦境遇与绝望挣扎,尽管事过境迁,也叫人坚信西哲亚里士多德的名言“贫穷是革命和罪孽之母”,从而相信旧中国农民造反是天经地义。
农民果然造了反,中国革命从农村星火燎原,并且经过浴血奋战取得了成功,新中国建立。吴组缃先生刚过“不惑”之年,赶上改天换地,兴奋欢跃自不待言。可是,历来以写农村写农民著称文坛的吴先生,此后却专心于教学与研究,没有再搞文学创作。据说他这个决定,也是接受周恩来总理的建议。回顾前尘,盖棺论定,不能不赞叹这个决定的世事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