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园,球迷心中永远的圣殿。
作为中国四大直辖市之一,天津总会有一些博大精深、历史悠远的“土文化”为“老天津卫”们所不能释怀:譬如这里开办了中国最早的官办高等学堂北洋大学(今天津大学)和中国最早的私立高等学堂南开大学;又譬如这里走出了一代名僧弘一法师李叔同和一代武学宗师霍元甲;再譬如这里曾经见证的少帅张学良和赵四小姐社交晚会上的世纪风流;当然,在这座精彩的城市中,同样也少不了集荣辱于一身的民园体育场演绎的精彩故事。
历史上
“五大道”只是天津城南的一片荒芜的洼地,进入20世纪后,由于社会与朝政的更迭变换,这里最终被耻辱性地划分为英租界。1919年至1926年,英租界工部局利用疏浚海河的淤泥填垫洼地修建道路,先后在这一地区建成了大理道、睦南道、常德道、重庆道、成都道,初步圈定了如今“五大道”地区的范围。由于政治与经济需要,“五大道”从建成之日起到现在,一直是政界要人的居住地,而民园体育场能够在此宝地占得一席之地,自然彰显出它独特的魅力与深厚的历史底蕴。
埃里克·利德尔
谈起民园体育场,苏格兰人埃里克·利德尔的名字不可不提。也许人们对他并不熟悉,但凡看过1981年第54届奥斯卡最佳影片《烈火战车》的人都应该知道,影片中那位为参加1924年巴黎奥运会刻苦训练,最终夺冠的短跑选手的原型正是埃里克·利德尔,而他也正是民园体育场真正的“教父”。 1920年,因开展体育活动的需要,天津旧英租界工部局(B.M.C)在租界地修建了一个规模较大、在当时也是比较先进的体育场,这就是民园体育场的雏形。当时,未满18岁的利德尔正在英国爱丁堡大学读书。1922年,这位极具体育天赋的年轻人正式步入世界体坛,并在1924年获得了巴黎奥运会400米跑的金牌。
1925年,为帮助贫弱的中国,利德尔来到天津,他从事传教事业的同时,也在当时的新学中学(现天津市十七中学)任教。由于在世界体坛上的名气,以及在各地参赛的丰富阅历,1925年英租界工部局决定邀请他参与设计对民园体育场的改造。于是,利德尔根据世界田径赛场的标准及自己参赛的经验,对诸如跑道结构、灯光设备、看台层次等改建提出了一系列建议,这些建议在当时看来是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在他的筹划与监督下,民园体育场终于以全新的面貌成为当时在亚洲范围内首屈一指的综合性体育场。
新民园体育场建成之后,立即吸引了不少国际大赛。1929年,利德尔在此参加了旧英租界当局举办的万国田径运动会。比赛中,他再展雄风,战胜500米世界纪录保持者德国选手阿图·费尔莎,同时夺得了本届运动会400米跑的金牌,这也是他运动生涯中得到的最后一枚金牌。
1941年,珍珠港事件爆发,一心维护中国人民的利德尔很快便被送往日本设在山东潍坊的集中营,并受到了惨无人道的迫害,1945年2月在那里病逝。日后,一位同他一起奋斗在集中营的战友描述道,“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你很难想象他会始终保持乐观。那时他为大家讲得最多的是他带领新学中学的足球队,在他所熟悉的民园体育场参赛,他高喊‘前进!向前进!’的加油声似乎让他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外国人。在那一段动荡的殖民历史中,他为后人留下了永远值得珍藏的两笔财富:一是民园体育场,二是对理想执著的信念。”
国家足球白队
成立于1956年,目的在于与同时成立的国家足球红队携手备战当年在墨尔本举行的第16届奥运会。红队与白队都是以当年匈牙利留学归国球员为主要班底,其中白队还补充了来自中央体院、一机体协和武汉体院队的部分尖子球员,不过在随后由红队、白队、上海、八一和香港参加的奥运选拔赛上,白队以1比2不敌红队,失去了参加奥运的资格,第二年由于种种原因白队14名球员落户天津。
新中国成立以后
民园体育场在这个天津体育事业进入蓬勃发展的繁荣时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1957年4月,14名中国白队队员在领队王伯青和教练邵先凯的率领下落户天津,这同时标志着天津足球正式创建,而民园体育场也由此翻开了历史新的一页。尽管当时全国联赛实施的是赛会制而非现在的主客场制,但只要比赛在天津,民园体育场就是毫无争议的天津队主场。这支以国家队队员为主要班底的天津足球队以全面的技术、泼辣的攻势打法,以及“不怕死”的硬朗作风闻名全国,在全运会、全国甲级联赛和全国足球锦标赛上共获五次冠军、五次亚军、五次第三名,成为中国足坛上一支名副其实的“王者之师”。这一代人也成就了天津足球雄厚的基础。
1974年与朝鲜鸭绿江队一战是天津队扬我国威的经典战例。那时正处于文革后期,一度停顿的体育比赛也逐渐解冻。这支集朝鲜所有足球精英于一队的鸭绿江队因友谊赛频频告捷而自诩为“打遍中国无敌手”。不过,在天津的民园体育场,他们终于尝到了苦头,在几乎整场比赛疲于防守的局势下,仅是凭借终场前一粒错判的点球勉强逼平天津队,难怪直到现在仍有资深的天津老球迷对那场比赛耿耿于怀,“那次真是便宜了他们,不过好在终于让他们见识了天津足球的厉害!”1980年,天津队由严德俊挂帅,而拥有左树声、王玉俭、张贵来、齐玉波、王群发这些当打球员的天津队已经具备了夺冠的实力,不过在那一赛季拥有容志行的广东队却成为天津队夺冠道路上最大的拦路虎,两支球队为冠军争得不可开交。在两队民园决战前两天,天津普降大雨,这自然让擅长水战的广东队乐不可支,不过比赛当天广东队员们却惊奇地发现,民园体育场的草地竟然丝毫没有受到雨水的侵袭。原来早在大雨来临之前,细心的体育场工作人员已经用塑料薄膜将草场盖了个严实,这自然难以让广东队占得丝毫的便宜。最终那场比赛以天津队3比0完胜告终,而那一赛季天津队也如愿提前四轮夺得了文革之后天津足球在全国足球重大赛事中首个冠军,这一段趣闻轶事至今仍是天津老资格球迷所津津乐道的民园经典之一。
然而中国足球进入职业化后,天津队的名字尽管一换再换,由立飞三星、由泰达顶新到泰达CEC再到康师傅,但天津足球似乎却始终找不回昔日“纵横捭阖”的豪气与霸气,相反收获更多的是失望的落寞与焦急的等待。
1997年12月17日甲A联赛第21轮,深陷保级泥潭的天津立飞三星队在民园体育场迎战同样落魄不堪的昔日劲旅广东宏远。也许那场比赛惟一给人留下印象的就是那能见度不足40米的漫天大雾和天津队三球取胜后兴奋异常的天津球迷在迷雾中用打火机燃亮的点点星火。在这场“巡边员都不得不进入场内执法”的荒诞闹剧中,广东宏远队提前一轮跌入甲B,而用一场胜利换来一线生机的天津队冥冥中却怎样也逃不脱降级的厄运,终于在联赛最后一轮与山东队的“兄弟相搏”中成为了广东宏远的陪葬。联系到同一赛季甲B天津万科队降入乙级,天津球迷在这一年的冬天感受到“霜(双)降”那种刻骨铭心的冷。
衰退
也许是受到“五大道”这一特殊地理位置的局限,尽管几十年间民园体育场也曾接受过若干次重新改造,但面貌风格上却没有大的改观。如今,已是85岁的民园体育场在让人感受它充满岁月质感和怀旧情绪的同时,更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展现给人们它那青春不再返的衰退面容。
友谊赛
2003年8月中国与智利的友谊赛被安排在民园体育场进行,为了保证电视的转播效果,场内部分草坪被喷洒了绿色的油漆,这也让“自信”的国脚们为那场比赛的平局找到了推脱的理由。不过,民园体育场内糟糕的设施的确让这座中国最古老的体育场在全国观众面前颜面无光,难怪之后有天津球迷这样酸溜溜地说,“想来意大利的圣西罗球场也会如此吧!”
泰达足球场
2004中超元年,富丽堂皇的泰达足球场在天津滨海新区落成,而天津队的部分主场也随之搬到了那里进行。虽说条件好上百倍,但怀旧情结浓重的天津球迷似乎从来都不曾将民园的故事淡忘。尽管知道它退出历史的舞台是迟早的事情,但关于天津队的主场在民园体育场与泰达足球场之间应该怎样分配的话题从来都没有停歇,而今年中超杯和武汉队的比赛也很有可能成为这座天津球迷心中圣殿的绝唱。
离开
然而作为天津足球的发源地,与时代同脚步的民园体育场却不可避免地慢慢远离历史的舞台。86年的历史中,民园体育场体验过冠军的颠峰时刻,也承受过降级的屈辱眼泪,似乎这里的每一寸绿茵、每一分空气都浸透着天津足球的悲与喜,天津球迷的苦与乐。不管她是否真的离去,只要她爱天津足球,天津足球也爱她,这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