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俊墙头马上》(简称《墙头马上》)是元代白朴创作杂剧。
该剧讲述李家小姐千金与裴家少年少俊游园偶遇,互相爱慕,互致情诗。男问:“为谁含笑在墙头?”女答:“莫负后园今夜约。”二人相约私奔,在裴家花园匿居七年,终被裴父发现赶出。后几经周折,再得团圆。
该剧具有强烈的反封建意义。裴少俊、李千金的自由结合反抗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礼教。他们不顾家长的压迫,坚持不屈,表现了青年要求婚姻自由的坚强意志和对爱情的忠贞。裴少俊进士及第后,他的父亲就改变了对他们的态度,这就揭露了作为封建礼教的代表者的虚伪和势利。
李千金独居深闺,心里苦闷,于春暖花开的季节到花园中游玩,在墙上看望,遇见品貌兼优的裴少俊坐在马上经过。两人一见倾心,私下结成夫妻,并生了子女。但裴少俊怕被父亲裴行俭知道,便把李千金及子女藏在自家花园之中,住了七年。后来被裴行俭发现,斥李千金为娼妓,把她赶走。裴少俊后来进士及第,去接她回来,她坚决不肯。这时裴行俭夫妻也去恳求,她也不允。最后由于儿女的痛哭哀求,才夫妻团圆。
该剧的故事情节本来源于白居易的一首诗《井底引银瓶》:“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向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一个女子爱上了一位男子,二人同居了五六年,终被家人发现。男方家里认为,没有三书六聘就进门的女人,甚至连妾都算不上,便将女人逐出门。回到家中的女人趴在墙上。看着墙外骑马而过的夫郎,二人虽然近在咫尺,实则已远如天涯,一时间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在白朴以前,《井底引银瓶》的素材已经受到民间艺人的重视。据宋周密《武林旧事》载,宋官本杂剧有《裴少俊伊州》一本;元陶宗仪《辍耕录》载金院本有《鸳鸯简》及《墙头马(上)》各一本,《南词叙录》载南戏有《裴少难墙头马上》。而宋话本《西山一窟鬼》中有“如捻青梅窥小(少)俊,似骑红杏出墙头”的插词,可见人们不断地改编这一故事,添加了不少情节,甚至确定了主人公的名姓。在此基础上,白朴的剧本也大大地丰富了原诗的内容。更重要的是,白朴虽然以传统故事为框架,但他所写的人物,实际上是以现实生活为依据,是有血有肉的鲜活的形象。
许多古代的悲情故事,在曲人、剧作家的笔下都变成了欢喜结局,人们在怨怼情感生活不美满的同时,也愿意给予厚望,因此白朴把原来的悲剧改成了喜剧《裴少俊墙头马上》。
白朴(1226—1306后),字太素,一字仁甫,号兰谷。租籍陕州(今山西河曲县),生于汴粱(今河南开封)。金天兴元年(1232),蒙古军围攻汴粱,父白华随金哀宗出奔。城破,母死于难,白朴姐弟被元好问携之归真定(今河北正定),并受其教养。漂泊南北。晚居金陵,放浪形骸,寄情词曲。词有《天籁集》。以杂剧著称,悲喜剧皆擅长,为元曲四大家之一。所作有十六种,今存《唐明皇秋夜梧桐雨》和《裴少俊墙头马上》。
《裴少俊墙头马上》主题思想突出。它有力地控诉了封建礼教扼杀男女爱情婚姻自由的罪恶,揭开了封建势力的虚伪而凶恶的本来面目。
第一,《裴少俊墙头马上》将枪口对准刻板教条的封建礼教,高扬反封建的鲜明旗帜。该剧取材于白居易《井底引银瓶》,白居易传达出了一种悲观消极的思想“寄言痴心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女子终究是纲常伦理的牺牲品,但是白朴却推陈出新,李千金在剧中唱到:“偷输却沽酒当垆”,“愿普天下姻眷皆完聚”,作者借李千金之口表达“为了爱情,义无反顾”的婚恋观,同时从个人的层面上升到社会层面,给予封建势力致命一击,从而具有深刻的社会现实意义,成为了许多男女冲破传统爱情观的纲领性文件。
第二,《裴少俊墙头马上》对以出身和财产门第为标准的父母包办婚姻制度的进行强有力批判。“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是以裴尚书为代表的封建家长固守的传统观念,裴尚书不顾少俊与千金七年的感情,拆散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家,他的出发点是千金是一个不明身份的娼妓女子,喜剧往往体现在结果的出人意料,当裴尚书发现李千金是李总管的女儿后立刻将“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改为“曾议亲事”。白朴正是通过李千金大胆泼辣的行为对打破传统观念的束缚,千金和少俊在历经重重困难后最终团聚,说明只要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会拥有好的结果。
一部优秀的戏剧,要能具有扣人心弦的魅力,除了必须设计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或不易为观众事前就可推测结局的悬念之外,它的故事的开展,情节的变化,必须波澜起伏,跌宕多姿,切忌平直,同时还要合情合理。在这些方面,《裴少俊墙头马上》的作者都作了恰到好处的安排。
李千金逃出家门之后,裴少俊将她隐藏在自己家中的后花园中,一晃就是七年,生了一男一女,仍然不敢参见父母。这段情节比较新奇,但也不是没有生活依据的。在工部尚书这样的权贵人家,庄园、别墅既大又多,公子少爷隐藏个把外室,也是可能的。当然,纸是包不住火的,隐藏毕竟不能永久。裴尚书发现儿媳李千金的过程,作者安排得自然、合理而颇富情趣。并没有牵强附会的感觉。
一年清明,裴少俊陪母亲到郊外坟茔中祭扫,裴尚书因畏风寒留在家中,心中闷倦,便到后花园内走走。碰巧,这时少俊的看门院公酒后睡着,裴尚书径直进入园内,无意之间发现两个小孩在玩耍,不觉惊奇,顺便一问,孩子坦然承认自己是裴家的儿孙,他感到蹊跷,闯进书房,发现了李千金。这时,院公赶来,企图掩饰;但李千金挺身而出,自知再无隐瞒可能,公然承认自己就是少俊的妻室,孩子是少俊的儿女,一下子把矛盾的双方引到面对面的尖锐对立的境地,或无回旋的余地,犹如战场上的短兵相接,主帅对阵。
这种冲突高潮的到来,十分的突兀,十分的迅猛,但又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也正因为如此,就能扣人心弦,具有“抓人”的效果。
《裴少俊墙头马上》结构简练,剪裁得体。它围绕李千金、裴少俊的爱情线索展开情节,干净利落,没有支蔓横生、庞杂紊乱的现象,也未令人感到单调乏味。需要重点描绘的地方,用浓墨重染,可以省略之处,则作必要的砍削。在时间与空间的调度方面,进行了灵活的跳跃。
明代戏曲家孟称舜《柳枝集》眉批:“昔人评其(白朴)词如大鹏之起北溟,奋翼凌乎九霄,有一举万里之志。而此剧潇洒俊丽,又是一种。”“《梧桐雨》摹写明皇、玉环得意、失意之状,悲恸动人。《墙头马上》说佳人求偶处,亦自奕奕神动,真大家手笔也。”
明代戏曲理论批评家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十五:“《伯梅香》、《倩女离魂》、《墙头马上》等曲,非不轻俊,然不出房帏窠臼,以《西厢》例之可也。”
当代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袁行霈《中国文学史》:“她(李千金)敢于把封建道德和封建伦理,统统扔到脑后,理直气壮地掌握自己的命运,表现出坚毅倔强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