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芝,东汉著名书法家,概述图所示系他的草书《冠军帖》局部。该帖刻本刊于北宋《淳化阁帖》。
知汝殊愁,且得还为佳也。冠军暂畅释,当不得极踪。可恨吾病来,不辨行动,潜处耳。终年经此,当议何理耶?且方友诸分张,不知以去复得一会。不讲忘不忘,可恨汝还,当思更就理。所游迷,谁同故数往虎丘,不此甚萧索,看过还议,共集散耳。不见奴,粗悉书,云见左军,弥若临听故也。
《淳化阁帖》也称《淳化秘阁法帖》,简称“阁帖”,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著名的大型法帖。该“阁帖”是北宋淳化三年(992年)宋太宗出秘阁(帝王藏图书之所)所藏历代法书,命翰林侍书王著编次为10卷,摹刻在枣木板上,拓赐大臣。
张芝字伯英,生年不详,约卒于东汉献帝初平三年(192),敦煌酒泉(今甘肃酒泉)人。其书法学崔瑗、杜度,变其法度,善草书。他省减章草的点画波磔,创立“今草”,有青出于蓝的美誉,被后人推为“草圣”。晋代王羲之在论书法时称:“钟(繇)、张(芝)而外,其余不足观。”唐代张怀瓘《书断》评论张芝的草书:“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而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候通其隔行……世称一笔书,起自张伯英,即此也。”可知张芝在我国书法史上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张芝的《冠军帖》、《终年帖》是书法爱好者练习草书的范本。
作品意义:
苏东坡在书论中写道:“笔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献之;笔秃千管,墨磨万锭,不作张芝作索靖。”这段文中点了4个书法家:东晋的王羲之、王献之;东汉的张芝和西晋的索靖。
张芝以勤学闻名,取法汉时的杜度和崔瑗。据传家中衣帛,皆先书写而后染,临池学书,水为之黑。由于张芝幼时就显示出过于常人的颖慧,及长,朝廷征其为官,辞之不仕,被认为有高洁的操守。
从《冠军帖》来看张芝的创作态势,是远远地走在了汉代书法家的前列,甚至让人感到怀疑,人在汉代的张芝,居然能够以如此鲜活灵动的线条来表达。因为在此文化背景之下,书坛上除了中规中矩的隶书外,章草依旧一副古拙厚实的面貌。虽然说摆脱隶意的草法已在汉代简牍中出现了,但是无论如何,都与《冠军帖》这种轻盈灵动的线条相去甚远。三国时的韦诞认为张芝是“草圣”,后世沿用,可见张芝在草书方面的声名、地位绝高,就像是书坛上的健跑者,远远地将他人甩在身后,超乎寻常地跃过时代,独自领跑——我们找不到和《冠军帖》相同的笔法、笔意,以致惊叹不已。
现在能够看到的《冠军帖》已是刻本,6行,32字,刊于宋《淳化阁帖》。
打开《冠军帖》,就有纵横气势扑到眼前,疾驰中笔法奇诡多变,回转勾连、舒卷各得其宜。南朝的羊欣在《采古来能书人名》称张芝“善草书,精劲绝伦”。断和连的交替是张芝笔法的一个要点,合适则连起,不合适则断开,随意所至。如第四行为三个字群:“踪”、“可恨吾”、“病来”。连则乘势而不激流过涧,断则果断利落,捉控于瞬间。圆转也是张芝笔法的另一特点,圆转助长了气势的贯注,如波澜开合,一波未平,一波复起;又如兵家之阵,出入变化,不可端倪。明人方以智认为“奇者不为法缚”,通常认为奇必越法背法,但在张芝笔下,奇而守法,线条的运用纯乎草法,不是那种蛮力使气的纠缠不清。
在汉代书法里,如张芝这般勾连紧密的“一笔书”,打破了章草横势运笔、字态横向、字单一而不相连的物理空间和心理空间,形成了上下贯通、逶迤连绵的纵向气势。
在《冠军帖》中,张芝用笔如飞,却精到不杂力含其中。尽管是刻石,线条仍然坚韧圆动,就是细如发丝之笔,也爽朗直率。清代朱和羹说得好:“细处用力最难,如度曲遇低调低字,要婉转清澈,仍须有棱角,不可含糊过去,如画人物,衣折之游丝纹,全见力量,笔笔贯以精神。”张芝也是在细部为我们展示了一个书家具有的深厚功力。
《冠军帖》还能给人一种美感,就是飘逸空灵的气度。线条飘逸而不飘忽,没有火辣辣的气味,而是纯正、脱俗,把草书写雅致了,也写得灵动了。圆转的笔调多,运用不好则大圈圈套小圈圈,雷同且俗气。而在这里,弧度多变,弧形多样,交错包含,不断给人以新鲜感。张芝用笔不是往粗壮雄厚处发展,也非丰腴泽丽,而是笔锋轻入纸,跃起而行,不雕不琢。南朝梁武帝认为“张芝书如汉武爱道,凭虚欲仙”,此评有些虚幻,但是不难感受,意即张芝书有脱俗之美,不是那种实在的世俗气,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水中之月,镜中之象,令人远想。
此作用笔淋漓酣畅,使转法度严谨,表现了书家良好的控笔能力。点画起止分明,收放有度。点画处的“实”与牵丝的“虚”相得益彰。字势奇崛,振人心神。结字时有巧思,如“散”之险绝、“见”之内敛,“粗”字“米”旁的右上一点置入“且”的左上角等,都令人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