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听到乐声》是现代诗人林徽因于1931年创作的一首现代诗。此诗用真挚、细密的心理描写展现了一种难以言状的爱的隐痛,男子的相思,女子的惆怅跃然纸上。这首诗描写的虽然只是普通的儿女情长,但是又仿若古人的“余音袅袅,绕心不绝”,细细读来,令人心感其伤。
深夜里听到乐声
这一定又是你的手指,
轻弹着,
在这深夜,稠密的悲思。
我不禁颊边泛上了红,
静听着,
这深夜里弦子的生动。
一声听从我心底穿过,
忒凄凉
我懂得,但我怎能应和?
生命早描定她的式样,
太薄弱
是人们的美丽的想象。
除非在梦里有这么一天,
你和我
同来攀动那根希望的弦。
1931年初,林微因为了养病,住在香山半坡上的“双清别墅”,徐志摩的探病和诗歌创作引发林徽因的创作兴趣,这段时期恰好是与徐志摩情意复苏的时候。然而,此时林徽因与梁思成已是夫妻,林徽因把对这种情意的怀念写进诗里,但即便怀念,林徽因也没有对她与徐志摩在英国时的那段旧事抱有幸福的回忆。此诗是这段时间内林微因的早期诗歌作品,1931年9月被发表于《新月诗选》。
林徽因(1904—1955),原名徽音,福建闽候人,中国建筑师、诗人、作家,是中国第一位女性建筑学家,被胡适誉为中国一代才女。1920年,入伦敦圣玛利女校学习。1921年回国。1923年参加新月社活动。1924年留学美国,入宾夕法尼亚大学美术学院,1927年毕业,获美术学士学位,同年人耶鲁大学戏剧学院,在帕克教授工作室学习舞台美术设计。她的著述颇丰,其中代表作为小说《你是人间四月天》。小说语言优美,情节感人。一度流传甚广。主要著作有《谁爱这不息的变幻》、《笑》、《清原》、《瞑想》等诗篇几十首,话剧《梅真同他们》,短篇小说《窘》、《九十九度中》等,散文《窗子以外》、《一片阳光》等。
这是一首描述感情的现代诗,表达了一种婉转的体谅而拒绝的心情。它那轻柔细腻的话语中蕴含着热烈和真挚,这是来自心灵深处的诗情。
“又被它从睡梦中惊醒,深夜里的琵琶!是谁的悲思,是谁的手指,象一阵凄风,象一阵惨雨,象一阵落花,在这夜深深时,在这睡昏昏时”,这是徐志摩《半夜深巷琵琶》的开头,和林女士这首诗的开头,何其相似乃尔。“这一定又是你的手指”,“一定”,肯定而自信,“又”字,可见不只一次了。多少个深夜听过这“凄凉”的“轻弹”,多少次泛红着面颊思付着那弦子里“稠密的悲思”,又有多少次春潮荡漾,欲和还休。因为“我懂得”,我“太薄弱”,认定了“生命早描定她的式样”,我和你的结合,只能是个“美丽的想象”。无奈何,我们只能在梦里,“同来攀动那根希望的弦”。
两百多年前王实甫就曾发过“愿天下有情者终成眷属”的良愿,可是,新文化运动以后,在自由恋爱、个性解放大倡的岁月里,“结婚没有爱情,有爱情不能结婚”的悲剧依然屡屡不鲜。就连林女士这样一位飘洋过海、吃面包喝牛奶,大倡自由、平等、民主的摩登才女,也难逃出因“太薄弱”而不能实现其爱其所爱的悲剧心态,平平子民,庸庯男女更可想而知。外国有罗朱,中国有梁祝,到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中国这种悲剧仍然不绝如缕,这实在是一种文化现象。从古到今,有情却不能成着属,社会的、个人的、性格的、文化的······种种的原因,造成了各种悲剧性的归宿,但男女主人公的不“刚”,不“韧”、不能以身“殉情”,不能不说是一个重要因素,罗朱、架祝的后继者寥若辰星,唯其少也更足珍贵,否则便只能在悲戚中呼号怛哒,博人怜悯了。悲思难抑,发而为诗这就是从《诗经·将仲子兮》到陆游《钗头凤·红酥手》到林微因这首《深夜里听到乐声》诗产生的背景心态。
在表达上,三句为一节,各节字数大体对等。参差错落,极有音乐美感。这是在新月诗派格律说感孕下的产儿。这乐声如同一种感召,一种纪念,轻柔细腻中蕴涵着热烈和真挚。这是来自性灵深处的诗情。
在艺术建构上,这首诗也体现了音律美和建筑美,两长一短的构式,抑扬适度,往还复沓,余音袅袅。整首诗像哀婉的歌声冷清地飘荡在寂静深夜,“我懂得,但我怎能应和?”
在语言上,诗人以简练、精当、含蕴,独具风格的诗句,道出了幽咽不平的一段情,表达了诗人那种超凡脱俗的新的爱情观念,流露出诚挚,圣洁、崇高、纤细入微的情感,犹如珍珠般晶莹,剔透。这首诗构思新巧,诗味浓重,看起来是一连串的口语直叙,也不曾转弯抹角,但意蕴无穷。它使人窥探到一种微妙而丰富的心理活动,耐人咀嚼,发人深思。
总的来说,《深夜里听到乐声》,音律优美,全诗节律分明,层次井然。诗行长短相间,诗句对称,一节押一韵,一节换一韵,音韵和谐、自然,有着鲜明的音律美,充分显示出诗的“义”与“音”的音乐效果。诗人善用词语的“义”表情达意,善用语言的“音”来组成一首首乐曲,用声音来表达感情。难怪有人风趣地说,每当诗人朗诵她自己写的诗时,宛若是一首隐去了曲谱的歌,悦耳动听,给人以美的享受。
四川大学锦江学院李菀教授《古今中外朦胧诗鉴赏辞典》:这首耐人寻味的诗篇,给读者留下了长久神往的艺术境界,它有一种强烈的力量侵入人们的心灵深处,让人久久准以忘怀。其中的奥妙之处是,它有“笔墨之外”的含蓄美与“扑朔迷离”的朦胧美。做到了篇内有意,而篇外有味——诗有尽而昧方永。
现代诗人陈梦家《新月诗选·序言》:渴望着更绮丽的诗篇的出现,对于林徽因初作的几首诗表示我们酷爱的欢心。她的《笑》也是一首难得的好诗。
台湾学者舒兰《北伐前后的新诗作家与作品》:这首诗,道出了幽咽不平的一段情,女子的无可奈何,夜闻乐声的辗转反侧,又惊又喜的双颊泛上了红晕。这些该不是作者自己的写照。
现代文学研究家谷辅林《爱情新诗鉴赏辞典》:这首诗写的是有情人不能成眷属的悲戚,幽幽的,淡淡的,蜿转凄怆,抑郁低回,富有精美的艺术魅力。
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特聘教授张中良《中国文学通史》:她的诗如《笑》、《深夜里听到乐声》等富于温馨、柔美,又有含蓄的深情。
徐州教育学院中文系主任王家伦:《深夜里听到乐声》,全诗5节,每节3行,而且都是两长夹一短,每行的字数大体相等,做到了既整齐划,又错落有致。从韵律来看,她注意以感情的旋律支配诗的旋律,一般不太注意韵脚,但有些诗韵脚却非常严格。